寂静的草丛里,蛙声连成一片,不为人知的角落,穿着一身已经干涸血衣的子风蹲在那里,瑟瑟发抖,在女孩的头发上,布满了粘稠的血液,浑身杂乱,就像沐浴血池中刚出来那样,只见她面目狰狞,惊恐不安,前方有水,却不敢去,从深渊中爬出来。
那一带野草闲花,都被染红,身上却没有伤痕,四顾无人,情景寂寥,风声鹤唳。不敢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场爆炸之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散到四面八方,混沌错乱之际,她掉入河中,又如春回大地那般修复着她的身子。
不过当醒来时,天地都蒙上了这大雾,女孩找不到回去路,就四处漂泊,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还遇到了捕鱼的香子他们,女孩欣喜万分,本想去打招呼,但香子却把她当做鬼怪,吓坏了人家。
子风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这副模样不能让子君看到,所以她就迅速逃走,以免吓到他们,一切都是弄巧成拙,不想让子君讨厌她,所以便跑了个无人的地方躲了起来,这下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不知道子君为什么要将她送出去,还被那些人关起来打,又为什么那中年人就算自爆也要跟她同归于尽,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啊!
她很想发誓,对天大喊:“我改!我改还不成吗,以后绝对不再失控,三番两次地伤了别人!”
可惜这些话她都说不了!
上天给了她一身强大的血脉,这点境界就能战败人族大境界的修士,同时又封闭了她的嗓子,发不出声响来,只能说出一个“嗯”字来!
以至于很多事情光看表面,全都是她的错。
无法解释的因果,那是缺席的罪恶。
不过既然是子君亲手送她去的,只能默默地承受。
因为她从未对一个人有如此深沉的好感,即使别人在她心口插了几十剑,她也会担心喷涌而出鲜血沾染了那一身白衣!
当年的事情,还能再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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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云宗,相当于罗朝的一个人才培养地,培养的都是那些无用之人,苦命之人,无家可归的人,来到这里的人们,能够接受正统的修炼,所谓过过苦日子,深知平静安能得人心,八百冲云,每年都有天骄选拔,选出一百人。
同时每年都会有新人来到这里,或是废物,或是难民,出去一百人,进来一百人,多年来依旧如此。
进来的人会被孟氏清除记忆,出去的人会被恢复记忆,这种神奇的手法,只有那老妇人能做到,被有幸挑选上的人,得为奴十二载。
那一日冲云来了个浑身浴血的婴儿,无名无姓,归为齐单仇的门下弟子,单名一个云字,少年天姿跋扈,来此地之时像是刚出生,便与孟虚修一同长大,二人就像是气运之子一般,孟虚修成为冲云最年少最天才的剑客,齐云成为冲云最年少最强大的人。
同时来的,还有一个被白马裹巾送到此地的女孩,三人几乎是青梅竹马,那时年少春衫薄,青剑白衣湖畔上,孟虚修执一柄长剑,能护女孩周全,齐云打得一手好拳,寸劲之下,能击退猛虎。
终遇一处宝地,见到了野人子风,二人时常来看她,齐云与孟虚修更是来一次,就打一次,双双与之交战几百个回合,不过终是被打败。
有一日子风与一只大妖交战,不敌,被打到了一处绝崖峭壁的洞中,上上不得,下下不去,便在那里生活下去。
孟虚修找不到她,以为被妖兽杀了,之后他便杀了方圆数十里的妖兽,最终引来那只强大无匹的妖兽,他便被毁在其中。
本来很美好的一幕,在此终结。
这一切以为是子风弄的,决战的人便多了这位腰间悬剑的女孩。
不过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便不了了事!
这一切的暗中,都有人在观察着。
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孩七月,从冲云来到此处创立冲云宗,她就一直在这里。
不过三人却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变成了两人,齐云渐渐地心生情愫,在那日天骄选拔之时,子风也终于爬出了洞,许久未见那几人,女孩便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冲云宗,碰巧不巧遇上了齐云,旁边的女孩七月满脸邪笑,迅速跑开。
之后便是整个冲云宗都不愿提及的梦魇,子风没想到齐云会变成这样,便远远地躲开,跑了回来,之后再也没来过冲云宗,中年人对那些人说的话,都是污蔑而已,请问心师问出的东西,只有子风看到齐云变成那副模样而已。
而青剑女孩好像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幕,齐云杀了很多人,简直是血流成河,躺在人堆中的女孩,被六个神人给救下,走了五个,仅留下个六将,其他人也只有六福时常来看望他。
说是在此等人。
女孩被清除了有关童年的所有记忆,要不然这么难忘的一幕,可不是时间能够抚平的,被带去了唐王都,成为唐王领养的女儿。
而齐云,也自然是被清除了记忆,之所以没有杀了他,是冲云那老头所做的决定,他仿佛知道一切,不过样子少不了,就罚他每个月来古剑山血养古剑,扯出这样能拔出古剑的幌子来。
那一次,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所知道。
所以大概就是这样子,天骄都没落了,废人最终也没崛起,反倒被众人唾弃。
有两个人当了替罪羊,一是杀了这么多人的齐云,二是毫无相关的子风,其中最受罪最无辜的就是子风,仅是跑过来看了一眼,就成了这般,而亲手做事的人只是那样软软绵绵地过了这些年。
真正的罪魁祸首,七月,却没有什么事,甚至在外人看来,这一切与他毫无相关,怎么都扯不到一起。
恰恰是这样,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都交给了替罪的人,也可称为替身。
所以冲云宗,全都不是好的,随便拉出一个人,都曾犯过罪恶,反而将此地称为清净之地,收留人间疾苦,才是最大的笑话。
再好的地方,要不是古剑山有古剑以及莫忘归那“天帝一剑震八荒”几个字坐阵,冲云宗还担当不起清净之地几个字,只要与世俗挂钩,还藕断丝连,就永远都不可能称之“清静!”
这样的地方,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彻底的割舍,本来就如彩虹桥那般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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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冲云终于集齐,个个战战兢兢地坐在悬空战字平台上,大气都不敢喘,等着大雾中那一团猩红开口。
过了片刻,七月小女孩气势一放,将周围天地的大雾都给震散,显露出所有人的身形来。
这小女孩没想到隐藏得如此之深,上次见到子风时,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看她模样是这样,实则不知有多少岁了,长不大的小女孩就是这般……调皮。
不过也不无道理,这次她没有杀死一个人,只是将所有人感染然后都聚到这里,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看得出来她没有恶意。
当所有人都不敢抬头望她时,这边山上的剑荒转头一望,表情说不出的凝重,从未见他露出这副表情过,能让他都这样,可想而知这女孩是有多可怕!
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身高不过四尺,闭着眼的她一眼看去,模样乖巧可爱,身穿一身白色衫衣,等她缓缓睁眼,那一双眸子,猩红诡异,特别是带着邪笑,像个黑化的萝莉!
白皙的皮肤如羊脂般光滑,一双红灿灿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粉嫩的薄唇微微向上翘,邪笑时,脸颊上有一对浅玫瑰红的酒窝,像红红的苹果。
“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待会会有一个人来到这里,你们要做的,就是与他决斗,他实力不强,不用担心,你们只能一个一个地上,我会在暗中观察,要是违背了我的意愿,抬手间你们都得死!知道了吗?”
此话一出,顿时爆发出一阵议论声,搞那么大的阵仗,就为了这个荒唐的事情?让一个不知名的人与他们决斗,这小女孩不是调皮是什么?要不是她实力强大,早都被揪起来一阵毒打了!
如此顽皮,不打不行。
“七月大人,那我们能不能杀了那个人呢?”
其中一道声音传来,七月呵呵一笑,开口道:“要是你觉得你可以,随便你,而且我还有重赏,不过只能一个一个地上,知道了吗?”
此话一出,一些人顿时摩拳擦掌的,打算大干一番,当七月飞走之后,才全部都松了口气,在那位大人旁边站立,简直就像凡人背着一口大缸,压得喘气都很难,特别是那些实力弱小的,更加难受!
其他人都议论纷纷,唯有那些真正的强者,闭目养神,不参与无聊的讨论。
因为那没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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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冲云的门外传来,瘦小老头稍有疑惑,身子一动,就来到了这里,拉开门栓后,见到了一脸风轻云淡的冲牛,也就是那执笔小生。
冲云面色有些不悦,开口道:“怎么了?本来都要睡觉了!”
小生道:“先让我进去,我感觉大事不妙!”
冲云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当执笔小生走过身后,老头探出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一反常态地露出凝重的神色来。
吱呀一声关了门,跟随着小生来到凉亭里,老头喃喃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生饮尽杯中茶,才开口道:“天塌石!”
冲云闻言,突然就像是被剥离了神魂一般,愣了两秒,才完全回过神来。
望着小生开口道:“你算过了吗?确实是落到这里?”
小生凝重道:“确实,最多还有三个时辰,要是落下来,不光是罗朝,恐怕千万里都尸骨无存!”
冲云坐下来,撵着胡须,思索了很久,继续道:“真是大难频发的年代啊,那些超脱世界的强者是准备袖手旁观吗?这是人为,还是自然?”
小生道:“自然,而且他们没理由去管,早都离开了此地,这种事情恐怕有千万年没发生过了,这次又该如何?”
冲云连连叹息道:“哎~难道上天真要灭了这里不成?今日那灭世赤雷,本来就是逃不了的,不过却突然退却,现在又来个天塌石,当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逃不掉了,准备后事吧,哎~也别准备了,等死吧!”
小生却笑着摇头道:“哎~,我还没说完呢,这其中有一丝契机,不过要让人发现!这天塌石恐怕是天上那帮人出了大乱,打破了这界壁,所以才如此,就像两个人打架,踩死了蝼蚁那般!又如星空修士,抬手间覆灭星辰,仙人打架,我们这些凡人遭殃啊!”
冲云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对,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不会有这么严重,最多是毁了他们那个地方,这是有人存心了要灭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呢?这里也没什么让他值得忌惮的啊。”
小生浅浅地笑着摇头道:“你忘记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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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老木屋,仅有一盏昏黄的烛灯亮着,这间屋子的床还好够用,到了这种境界,本来几个月不睡觉都没有事,只是现在大雾弥漫,吞噬人间山河,也做不得什么,所以子君便盘坐在地上修炼。
可是不知不觉地就昏睡了过去,当唐雪剑走过来看他时,少年满头大汗,紧皱着眉头,手脚一抓一抓的,蜷缩在地上。
这可把她吓得不轻,连忙去将手帕浸湿,放在子君的头上。
这时候子君突然惊醒,原来他又梦到了那个梦,已经不知道多久了,这是一年以来的第一次,仿佛是什么预兆。
唐雪剑在旁边开口道:“子君公子,你没事吧!”
“咚咚咚——”
少年摇了摇头,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等子君走过去开了门,只见剑荒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刚见面他就开口道:“先跟我来,很急!”
少年回过头望了少女一眼,就跟着剑荒走向黑雾中。
边走,剑荒就开口道:“现在世界有大难,只有你能拯救!”
“又来?”
子君疑惑了下,剑荒望着天,继续道:“雾中死,战中魂,兵马踏过川,谁也不会在意,现在就像那样,有人打算趁这大雾未散就灭了你,能听懂吗?应该没懂,我只能忠告你一句,早点成长起来吧,身怀那么多法宝,怎么就不会用呢?哎~”
少年一时没有接话,这其中几句话看似很简单,一看就能懂,不过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很大!
过了半晌,才开口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剑荒话不多说,直接拉着子君遁入苍穹之中,一瞬间就跨越万里的距离,这速度差点将子君给吹晕,脱离了大雾,在少年的眼中,上方正是漫天星河,璀璨夺目,原来今天的夜光,是这么的美。
过了半柱香时间,在二人眼中,能看到一块遮天蔽日的巨石向下压来,这种压迫感,直接让子君都有些呼吸不过来,抬头望去时,那巨石下方是滚烫的火天,就像天烧着了似的!
望着这一幕,虚空之上,仿佛有一个如山岳般高大的金色虚影佛陀,抬掌拍来。
剑荒说道:“找找有没有一个叫做九黎塔的宝物!创世品阶的!”
子君哦了一声,开始在纳戒里一阵翻找,终于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青色塔来,剑荒眼睛一亮,开口道:“就是这个了,给我吧,你现在还不能催动它!”
少年当即将先前就想反驳的说了出来:“那你还说我不会用?怎么用!”
剑荒尴尬一笑,随后望着那遮天蔽日缓缓压下来的巨石,其实快无比,只不过二者相距恐怕有百万里,所以看起来才如此之慢。
剑荒回过头对子君开口道:“现在尽你所能,飞远点!”
少年点点头,一瞬间就消失,飞过数十里,回过头来道:“杨剑荒,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呸,谁在意那啊!”
“你不在意我在意,我还等着九黎塔重新回到我的手呢!”
“要完好无损哦!”
“包括你!”
“咚——”
这句话说完,一道沉闷至极的灵音响起,就看到剑荒身躯闪耀着浩瀚的青光,气势高涨,同时身躯迅速拔高,包括九黎塔,达到了千尺,铺天盖地的威势释放出来,捍天动地,方圆万里,皆感受到了!
这创世品阶的法宝,不知比那灵宝高多少品阶,这也是子君第一次拿出来用,把第一次给了剑荒!
在少年离去之前,只见那九黎塔迸发出强烈的青色光柱,直上青天,没入巨石中!
少年血液沸腾,不知何时才能变得这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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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云这边,瘦小老头坐立不安,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人,可是红袍前辈?”
冲牛点点头,开口道:“不知你先前听他说过没有,那尊真人境的身躯,只是一个分身,其分身都是我等巅峰,遥不可及的梦想,本尊又是何等的强大,来到此地,恐怕是他的仇家找上门来了,那种人的仇家能轻易毁灭千万里之地,自然是小事!”
冲云听他解释得这么完美,差点就被带了过去,自己所想的,则是子君,那少年感觉比剑荒还让他恐惧,不是实力上,而是内在,这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谁又解释得通?
总之他坚信是子君引起的,有人要灭了他!
瘦小老头笑呵呵道:“是谁都不要紧了,现在只盼谁能来阻止!”
冲牛点点头,这时与冲云一同抬头望天,仿佛见到了百万里天上的奇景,那盛大的一幕!
老者喃喃道:“我感觉心底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有人去阻止了!”
冲牛闭着眼睛感受,这时突然睁开眼,震惊地道:“是那前辈!他手上那是什么,法宝,最至上的法宝,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最厉害的法宝!云,你感受到了吗,那种气息,是年代!”
冲云沉声道:“如果猜得不错,是上古,不对,是创世法宝!那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冲牛点点头,开口道:“我就说,肯定是那位前辈的仇人找上了这个分身,所以要灭了他,不得已之下才显露出此等宝物来!”
冲云摇头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你就别想了,能拥有那种东西,想也没用,难道你以为找比他高境界的人夺了去,你就能使用吗?恐怕顷刻间将你碾成灰飞都不知道!”
“现在别关心那些了,他好像撑不住了!”
冲牛点头道:“真人境能做到那种程度也算是不错了,虽然大部分靠法宝,但对于这能毁灭数千万里数十个皇朝的天塌石来说,还是太勉强了,真人境的身躯去催动,连创世法宝的万分之一成的功力都使不出来!”
冲云点点头,道了一声:“难啊!”
他们却不知道,这只是子君上万法宝的其一,九黎塔,能排在前一千吗?
七月望向苍穹,她本来要去叫子君过来打的,不过突然出了这一茬子事,毫无征兆地就来了,就像两军交战,走在地上的蚂蚁突然就被一脚踏死那样闪电迅捷。
女孩嘴角带着坏笑,虽然大雾朦胧,黑暗中什么都见不到,不过这样好像都不能妨碍她观察这些,也停下了脚步,打算静观其变,要是他挡不住,自己兴许可以去力挽狂澜,而不是助他一臂之力。
就是这么自信,女孩嘻嘻地笑了一声,喃喃自语着:“你不行啊,拿着这么好的宝物,就要身死道消了呢,不过也无大碍,这只是你的一个分身嘛!不过我可不想死,还要见到黑暗天帝呢,你不行了我再上!就这么打算了!”
“嗯~叫一声七月大美女,我就来帮你!”
“不叫?那等你死了我再去。”
女孩虚空躺下,速度缓慢且优哉游哉地飘荡上去,就像树叶落地那般,倒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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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回到了木屋,不知道后续的事情,便不再想那些,按照剑荒那神出鬼没的手段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自己这个金丹境的小修士,就不掺合那些热闹了。
此时屋子里到处都是女人,床上一个妩媚,炉灶旁又在做菜的香子,还有握着剑四处走动的唐雪剑。
香子身上的香味,此时已经充斥在整间屋子里,极其好闻,那是一种清风淡雅的香。
看到子君回来,都没有问去了哪,只有香子回过头擦了擦汗,笑道:“妩媚姐姐又饿了,不知道为什么饿得这么快,不过马上就好了!”
少年点点头。
“咚咚咚——”
这时又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子君拉开门一看,是冲云那老头,此时他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意思自然是让自己跟他出去说。
少年再次回头望了几人一眼,重新关上了门,走了很远,回过头一看时,唐雪剑在老树上挂了几个红灯笼,望着子君他们走的这边,算是照亮。
香子给她说过,子君也是这样等她的,怕她摔倒,可把她感动了好久,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
这一带山路崎岖,坑坑洼洼的,再加上白天下过雨,又有大雾笼罩着,自然得有这些防备。
走到一处高崖边,冲云才开口道:“敢问小道友方才有没有跟随一个红袍前……少年离开?”
望着老头捉摸不定的表情,子君没有感受到一丝恶意,便点头道:“有!”
冲云喃喃道:“哎~来了也不多耍几日,也怪这天气,忽冷忽热的,他应该是水土不服吧,罢了,既然客家不喜欢老朽这寒酸之地,那便不强留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少年点点头,目光望向前方。
冲云默了两秒,突然笑呵呵地开口道:“那你有没有给过他什么东西?放心吧,要是不想答,可以不答,不好意思了小道友,一来就问你这么多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探你的家底,好趁火打劫呢!”
子君一直沉默不语,这老头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也看不出丝毫的贪婪,但怀璧其罪,匹夫有责,这老头一看就很厉害,自己是打不赢的,既然他都说可以不告诉他,那子君便揣着明白装糊涂,摇了摇头。
瘦小老头还不及子君胸口处高,二人并肩站在高崖边,吹着晚风赏着雾,谁也不看谁。
这回老头直接笑呵呵道:“原来如此!那没事了,作为报答,我也回敬你两个问题吧!”
少年低下头望了望老头,表情有些恍然,听着这一幕,就像夫子那时说的一样,只不过那时都是自己问别人,好像从没有回敬过夫子,他突然又有些后悔,不过也当然,那时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懂的,不及九牛一毛。
又重新望向前方,喃喃道:“我只问一个问题,子风他现在怎么样了?”
冲云一愣,心里顿时砰砰直跳,最怕的还是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要是让他知道子风被赵?的师傅炸死了,自己又该怎么做?别人发怒要屠宗,自己去阻止吗?与他决斗?
好意思吗?
有脸吗?
不好意思。
没有脸。
迅速思索这么一番,他就装不知道,开口道:“子风是何人?”
少年微微一愣,也对,自己是交给那中年人,今日又发生这么多事,他应该无暇顾及,便开口道:“那是我的女儿!因为她时常陷入暴怒之中,所以受孟婆婆的指导,交与那中年人教导一段时间,打算走之后就带走她!无论如何,无论教导成什么样,都不会再给任何人了,我和香子会看管好的!”
冲云像是突然明悟过来,点头道:“是这样啊,那我回去问问!”
吹着入夏的风,意微凉,老头抱拳道:“天色已晚,寒风彻彻,就不打扰了!”
老头突然消失,是去想办法来圆这一番事了,要是少年发怒起来,恐怕多少个冲云宗都不够他弄的,因为他感觉,六将神牛所等的人,就是子君,最近的蠢蠢欲动,他都看在眼里!
“天,好像安静下来了!”
心里道了这么一声,子君眉头一皱,就开始原路返回。
来得快,去得也快,所谓雷厉风行,差之了了。
……
唐雪剑打着红灯笼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看见子君回来了,她没有上去相迎,而是快速跑了回去,站在老树旁翘首以盼,连喘了两口粗气,才平复下来,这些动作,她还以为子君没看到,以为子君以为她一直在这里等,没有耐不住性子走过去接。
要是都被少年看穿,她会很不好意思。
不过子君哪想那么多,等走近了,疑惑地问道:“去都去了怎么不去我去的地方去呢,怕我吃了你不成?”
少女装作疑惑道:“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的呀,刚才灯笼熄灭了,我来换呢。”
子君满脸不解,不过这时香子在门前呼喊道:“子君,鱼做好了,回来吃饭了!”
以为这等温馨的时刻能长久,少年坐下刚准备动筷,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
子君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便再次回过头望了少女们一眼,转身走过去开了门。
“啊天帝哥哥有人死了,剑荒死了,你跟我来,我慢慢给你讲!”
开门瞬间,七月就站在门前哭喊道。
满脸风花雪月,看起来可怜无比。
“你是?”
对于这个有点印象的女孩,他记得先前去找过子风,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是七月啊,你跟我来我慢慢给你讲嘛!”
女孩拽着少年的衣服,子君开口道:“不能在这里讲吗?”
女孩望了望后方的香子她们,转而笑嘻嘻地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女孩说着,转身就走,突然回过头说出的话,让子君不得不走,那几个字是“我知道你是谁哦!”
……
跟随着七月来到了刚才的地方,子君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你说你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你是谁?我家人又在哪里?”
女孩站在微风中,拂过她的秀发,她回过头来道:“你是天帝,我是七月,刚开始是平民,后来是一个邪女,现在是……是…记不太清了,你家人嘛……刚才屋子里的除了那白衣姐姐,其他都是!”
子君回不过神来,这一番话,不是明摆着吗?他怀疑他被耍了,少年面色严肃地盯着女孩,开口问道:“你就知道这些?”
女孩点点头,少年无语。
七月从荷包里一阵摸索,掏出了完好无损的九黎塔,笑嘻嘻道:“那位大哥哥也有话对你讲,先听他说什么吧!”
说完,女孩便把九黎塔抛向空中,也不落地,而且慢慢地旋转着,同时青光大现,照亮了一番天地,从其中冒出一道光影来,正是剑荒。
他无奈地笑道:“抱歉了子君,那个约定是我失意了,这是这具分身身死道消的时候弄出的一缕残像,你不用担心,我拼尽一切,已经将那天塌石给击碎了,这下落到地上,应该会是一场盛大的烟火,时间会在明天早上,记得要看哦,可能还有幸遇到我的一根手指头呢,我带徒弟走了,你好生练剑,下次再来找你……”
没想到他真的死了,虽然只是一具分身,所以子君也没什么难过的。收回了九黎塔。
就开口对七月道:“你是怎么得知这些的?”
女孩笑嘻嘻满是天真地道:“走着走着就从天上掉下来了,怎么,神奇吧,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玩意儿,既然能弄出残像,不如说说他把生前的宝物都藏在哪了,再不济能帮他照看照看他的妻子什么的,哎~”
少年郑重地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多闲心,还帮别人照看妻子,说吧,你要对我说的事,两个人的秘密,如果不重要,带我大老远来这里吹寒风,我就……就打你!”
女孩将眼睛闭上,随后睁开,面向子君时,已经是变成了邪魅的样子,张牙舞爪的。
少年平静地问道:“这算哪门子的秘密?不就眼睛会变红吗?罢了,反正你也不认识我,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再会,告辞!”
少年拱手离开。
“不是我不认识你!”
“天帝!是你不认识我!”
“快回来与我杀上九天吧!人间被毁了,猴子落难街头,替身成了佛,逍遥仙界,那帮人,变坏了!”
子君脚步一顿,回过头望了七月一眼,开口道:“听不懂!”
女孩一睁一闭之间,眼睛恢复如常,尽管在大雾弥漫中,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孔,带着哭嗓的声音已经不见,她转而笑嘻嘻道:“没事,我等了三元了,等得起,慢慢来,你回去吧!”
少年点点头,转身就走,谁知女孩又在后边哭喊道:“你快点啊!”
子君还真变走为跑,一路跑回了木屋。
这边的七月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而惊慌道:“糟了还没有说宗门里的事呢!我这脑子,坏了!”
————————
等子君回来,几人才重新动筷,妩媚在旁边掩嘴轻笑道:“那老婆婆还说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呢,怎么主人到哪,都有一大堆人找上门,说些有的没的话?主人,对吗?”
少年点点头,道:“确实是有的没的,就剑荒稍微靠谱点,不过他已经死了!”
香子顿时惊呼道:“死了?怎么死了?好惨呐,子君,会不会人家找你决斗你把人家杀了?”
少年微微抬头,扬起目光,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怎么可能,不,一定可能,不过这次他没有找我决斗,而是拯救了世界!你们不知道,在刚才悄无声息间,我救了这方圆千万里的世界,其中我有九分功劳!”
妩媚笑呵呵的不说话,香子一脸不信,唯有唐雪剑,插不进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也不敢再奢求什么。
子君回过头来望着她问道:“对了,先前你怎么会受伤,没找到那匹白马吗?”
唐雪剑突然回过神来,笑嘻嘻道:“子君公子,那冲云宗,全都被感染了!”
“什么?”
“砰砰砰——”
“又是谁呀!”
子君连忙跑过去开了门,见到迅速跑向黑暗中的七月,她回过头来笑着招了招手,就像捉弄成功了一般,实则不然,是不需要了,人家已经说了,按照子君的性格,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看看的!
不过子君可不这么想,对着黑暗的大雾中喊道:“别来了,真的别来敲门了,路滑小心点!不对,冲云宗被感染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为什么你没有被感染?”
关上门,
唐雪剑开口道:“那些弟子在夜晚下全部都睁着血红的眼睛,简直是要吓死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变得死气沉沉的,不过他们又都没有死,反而聚在那平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妩媚轻笑一声,道:“那又如何,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那么多人,谁阻止得了?没死就由他们吧。”
香子点了点头,反正一说到吓人、血红这些词语就感觉血液凝固起来,不敢动也不敢说什么!
————
去老木屋的那条路变成了一条血路,满脸血污的子风顺着子君走过的地方瑟瑟发抖地走来,黑暗中,这个女孩走到昏黄的烛灯窗帘边,听到里面的对话声,她说不出的高兴。
刚露出面的子风有些吓人,就像当初遇见那样。
“嗯~”
她轻轻地嗯了声,不知道这一个字又是多少迟来的话语,她看到别人都是敲门,所以她也轻轻叩了两下门。
里面顿时传来一声怒喝:“又是谁啊,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就敲吧,我就不出去!”
子风被吓得不敢动,转身走向了大雾中,黑暗中见不到她的身影,这边的子君见不说话,继续道:“你进来吧!”
半天依然不见人影,少年便去开了门,完全不见人,黑暗中,仅有浓重的血腥味!
这是子风的?
不过很新鲜,子风那像是堆积了很久似的。
还有那门栓上,有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可不能让香子看到,没想到那妖孽竟然跟到了此处,看来得小心点。”
子君喃喃自语,擦去了血迹,关上了门。
此后这扇门,无人再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