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下山路,走得不太寻常,可一个“险”字概括了事,去到山脚下,走向大雾中,已是黄昏时,目的地是一个老屋。那是一处安静的地方,面朝黄川,下路有水,上路有山,头顶有鸟,门前还有一棵老树。
在大雾弥漫中,昏黄的光线下,老树轻曳长藤,三两只蛋黄小鸡崽啄着土地中的细虫,木屋房檐上,有鸟筑窝,在大雾中叽叽喳喳地等着一只飞鸟衔来泥鳅,却不知早已被中年人带着子风自爆死在了余波大风中,更别提其中的生灵,得有多少等着食物进口的幼崽饿死巢穴。
所谓生灵涂炭,可能就是如此,一抹清风中,祥和而安静的老树木屋在这里等,终于迎来了子君他们。
老妇人点亮了灯笼,对子君几人嘱咐道:“这片地方很安静,也没有人来打扰,当初虚修便是居住在此,可惜后来遭到了那般不幸,曾经阿谀奉承的人们都开始嘲笑贬低他,这里便容不得人了,就带着他搬离此地,不过我还是时常来,养了一些鸡,这是第十八窝鸡,十八年了,他还是没好过来……哎,今晚你们就在这里歇息吧,里面什么都有。”
说完这句话,老妇人就打着白灯笼走向昏暗中,虽然还没完全天黑,但老妇人步履蹒跚,等完全见不到人时,天色又暗了几分,恐怕走到树桥那地方时,已经完全归为沉寂。
见不到天与月亮,黑暗中,微风彻彻,三人望着老妇人离开,直到不见了那佝偻的身影,依然在门前伫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很安静,或许是不想打扰这片地方的祥和,情景与世俗无二,这小地方,但也正是千千万万个这样的小地方,才汇聚出天下那样令人向往的地方!
少年望向前方。
苍茫的天地,一棵老树在这里生长,从这里看,老树一半隐匿在大雾中,叶随风摇曳,老树寄养了许多归枝的鸟,大的站的高,小的躲得好,其中最大的一只鸟,要是张开双翅,能有这木屋长,它站得最高,为老树挡风遮雨。
最小的是一只火红小鸟,眼睛是青色,绒毛细腻,所谓玲珑,就是这般,一边小翅膀张开,红缘轻啄,清理寄生的昆虫,受大鸟的庇护,靠老树,就如此栖息。
老树盘根,可称鸟树。
子君身上涌动的雾气在下山后就全部散去,来得蹊跷,去得离奇,少年满脸古怪,等看清周围后,才感叹了一声:“我去,这雾真的好浓!”
所以见到这般祥和的情景,对他来说算是重见天日的良辰美景,也是不亏。
香子依偎在旁边,不再看斑驳的老树,黑暗中子君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少女已经快要看不清,笑道:“子君,你在想什么?”
少年低下头道:“我在想我们怎么还不进去?”
妩媚闻言,才妩媚地笑了笑,回过身去推开了木门,里面平平无奇,不过该有的都有,还真如老妇人说的那样,应有尽有,碗筷桌椅壶,蜡烛长剑图,唯独食物不进户。
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如新,案板上还有今天刚从树上打的水果,看来老妇人没有半点虚言,时常来这里,只是屋子毫无生气,温度与外面相差无几,当子君他们进去,点上了烛灯,整理珠帘后,才像了三分样。
“主人,我好饿,好想吃鱼!”
过了半晌,妩媚已经瘫倒在桌子上,变成了一只猫。
香子连忙去其他屋子里四处寻找,可惜还是摇摇头,除了香火台上的几个水果,找不到其他吃的了,子君倒是不要紧,从来就没饿过,要是吃,他比谁都能吃,而且永远吃不饱。
少年推开门,望了望前方朦胧昏暗的天地,想了想,还是将一直沉睡的食天蚁放了出来,开口道:“你能不能下河?”
食天蚁倒地就睡,子君顿时无语,将它一脚踹飞出去。
这时香子走过来笑道:“我可以……帮你提!”
从屋子里找了个竹篓,点上红灯笼,少女死死地抱着子君,少年回头对捂在被窝里的妩媚嘱咐了一声:“你别去其他地方,我们待会就回来!”
猫咪点了点头,少年便带着战战兢兢的香子走入黑暗中,只有一个红灯笼,周围一片寂静,仅有那些不知名鸟类的叫声,让香子心底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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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祭被一枪从黑暗的大雾中轰出,口吐鲜血,手上的刀已经握不稳了,他抬眼看向前方,那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穿透大雾,就像两个红灯笼那样,闪烁摇曳,特别是照到了这少将的脸上时,让罗祭一阵心颤,才化虚境,就让他如此难堪,要知道他可是天才啊!
才几百岁的年纪就已经当上了莫大荣耀的少将,成为全村人的希望,这里的人不都传言是废物是苦命的人吗?难道苦命养人才?
来不及多想,他用尽全身的灵气在身后凝聚出魂临,实力更是以百年生命为献祭,在这一瞬间提升了三成!
浑身气势一震,铺天盖地的威势向着王七匀压去,少年紧握长枪,一动,红龙缠绕其上,一刺,嗷的一声龙吟,则红龙飞出,席卷大地,狂风大作之下,少年面色一片阴沉。
这红龙与罗祭放出的气势轰击在一起,二者较量之下,皆是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可怖,双双加大力道,一声怒喝,红龙巨口一张,将那些气势全部吞入腹中,随后……
“轰隆隆——”
黑暗的大地之上,这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带起万米风云,只觉大地颤抖,那爆炸中,火光烛天,袭尽茫茫大雾,一根木棍从中捅出,在罗祭的目光中无限放大,其后跟随的,是济世游,光头少年脑袋反射着身后的火海,这边面目黧黑,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可用阴沉至极来形容!
“喝——”
罗祭不敢大意,沉喝一声,刀气盘旋,一刀开山,直劈地!虽然他已经被刚才那一下给重伤,多年的生死较量之下,他已经学会了只要不死,只要能挥刀斩妖,就不能松懈,哪怕被打倒,依然要挺立!
这一瞬间,劈的这一刀直接将大地给斩裂开来,强劲的灵气轰击在济世游的木棍上,直接将其粉碎,少年掌中迅速聚成一个猩红诡异的光球,砸在那强劲无匹的刀气上,迅速被反弹开来!
“噗嗤——”
这一声响过后,济世游的一条手臂凌空飞出,落在那些残垣断壁中,犬牙差互的大地中,手指动了动!
济世游望着从肩上被斩断的手臂,依然满脸笑意,看起来诡异无比,让罗祭微微一愣,不过片刻发生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拔腿就跑!
只见光头少年捂着脸一阵嘶吼,那断掉的手臂突然就生长了出来,手臂上长有猩红而奇特的纹路,那截衣袖已经跟随着断臂飞远,所以新生的这条手臂,没有衣袖!
所以才见到那骇人的纹路,其中能量凝成实质,像血液那般流淌在手臂上,少年满脸邪笑,一拳砸在地上,法力涌入地上瞬间就龟裂的纹缝中,像岩浆那样冒着光,滚烫着热气!
直指罗祭,所以身穿铁衣的中年人才跑得飞快,甚至连忙飞上天空,两手迅速扒着身上的盔甲,那厚重的盔甲,限制了他三分的移动速度!
“咻——”
脱完后,盔甲落在地上,那一瞬间,竟然砸得大地颤抖,这人所穿的盔甲,达到了三千斤重,而且还是灵宝!
之后罗祭就像解脱了那般,速度猛然加快,迅速遁入云空之中,比利箭还快!
王七匀跑过来与济世游并肩而立,先是望了望被济世游一拳砸出的地方,简直是骇人无比,前方大地百米,就像被数百只妖兽用尖长的爪子抓过了似的,要是有人身置其中,恐怕会被切成碎肉块!不可谓不恐怖!
然后他又望了望仓皇逃窜的罗祭,微微一笑,二人摇头转身,离去之前,远方的大雾山顶,听得一声暴喝:“乱逆即射!”
一支箭矢飞出,迅速划破空气,在半空一瞬间分散成数万道拖着长长光影的箭矢,像流星雨那般涌向罗祭!
中年人身穿白衣,褪去盔甲,显得身子单薄,望着那铺天盖地的箭矢,心里一惊,连忙凝聚出一个橙色的防护罩在周身,同时躲避着,他感觉这些箭矢,随便一支都可以射穿一百个化形大妖,将它们全部给射死,现在更别提有数万道!
这局面就形成了大羿可以失误无数次,而罗祭不能有一次失误,这种激烈焦灼,被飘浮在空中的六福看到,猴子少年分散出九道分身来,个个实力与他一般无二,直接冲入数万道箭矢光影中!
看他们折的折,咬的咬,扯的扯,拽的拽,丢的丢,一瞬间就少了很多,罗祭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六福分身被射得如同刺猬那般,不过现在拥有不死之身和分身大术的他,是大羿奈何不了的,想走就走,这里谁能留他?
六福的本尊一把扯回罗祭,就带着他飞走,他没有去看罗祭那茫然感谢的面孔,嘿嘿了一声,笑道:“罗祭少将,早些时候俺都叫你回去了,你怎么不听呢?现在冲云宗已经沦陷了,你待在这里很危险啊,快点回去镇守边疆吧!”
飞了百余丈,见安全下来,罗祭连忙在旁边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将军出手相救,在下会自己小心的,要是再发生危险,也不劳烦您了!告辞!”
这可把猴子少年看得一愣一愣的,抓耳挠腮,显得很不自在,甩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撇嘴道:“那你走吧,是生是死俺都不管你了!”
罗祭飞身离开,去得潇洒,地上有一个冲云弟子感受到这一幕,睁着血红的眼睛跟上罗祭!
“咻咻咻——”
九道光彩飞入六福的体内,少年慢慢离开,那些人也不攻击他,很是奇怪。
同样不被攻击的,还有红袍少年剑荒,他优哉游哉地走在一片狼藉的冲云宗,周围的人睁着猩红血眼望了望他,就转身离去,他如一道清流,流过泥泞的大地,片点污秽不粘身,既没有放出一丁点气势来,也没有做出鬼脸吓人家。
就是这般悠闲。
剑荒望着周围的一幕,摇头失笑,目光看向远方的宗主府,看到了里面与自己博弈品着热茶的冲云,与这里叮叮当当打得热火朝天相比,那瘦小老头倒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高高挂起,毫无一点宗主应该怎么做的打算,面带浅浅的笑意,这散仙境的老头回过头来。
二人穿透空间距离与墙树石头等,仿佛能看到彼此,剑荒双手抱在头后,喃喃道:“冲宗主真是大气啊,这等不动如山的作风,与当年可是相差太多哦!”
这边的冲云落了子,品一口茶,笑呵呵地道:“那又如何?老朽也阻止不了啊,大人,何不来一坐?”
剑荒摇摇头,仰天一笑,说道:“不了不了!我还要去救我那徒儿呢!”
冲云那老头也不继续劝说,开口道:“那您随意!”
老头方才这般,四顾无人,像是疯了那般自言自语,剑荒也是,听着涓涓流水声,那条小溪贯穿大院,从上面冒出水,从下面钻入地底,这样做也不担心发大水淹了府邸,此乃水报恩,报的是不填之恩!
就像那树桥,也是报恩,本来那老头可以砍伐了之后过去冲牛河,可惜却在对面生活,终日去找他谈心施肥,哎~,最终被那熊吃了去,便以树桥报恩,报的是不砍陪伴之恩!
所谓万物都有灵,天地日月皆可鉴!
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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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红灯笼的二人,像是深夜里的鬼怪,二人互相依靠,下了山,寻找着这一带的河流。
这大雾朦胧,将路边的野草都弄得鲜嫩无比,露珠像是亮晶晶的珍珠,在红灯笼的光照下,变得红灿灿的,如小颗小颗的玛瑙翡翠,晶莹剔透的宝石!
“哗哗哗——”
听到不远处的流水声,香子顿时高兴地笑道:“终于到了!”
少年嗯了一声,顺着小路走过去,这一带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所以他也不担心自己下水后香子被叼走。
大雾朦胧的天,那河面就像煮沸的水,蒸腾的白气涌在河面上,顺着灯笼的光照望过去,河中有鱼有虾,石下有蟹有彩石。
河水清澈干净,捧在双手中就能直接喝了,带着香子来到一处开阔的石头上,他将灯笼交给她,她将竹篓交给他。
少女将灯笼抬高到子君的头旁边,紧贴着少年的一边面颊。
子君表情严肃地嘱咐道:“待会别去其他地方,就在这里等我!”
少女郑重地点头,收回灯笼。
子君走过去慢慢下水,河水水温透着些许凉意,越走越深,突然咕噜咕噜两声,他就消失在了水面,这下可把香子急得,连忙就跟着下了水。
只不过走到膝盖深的时候,子君已经将头露出了水面,望着已经下水走了一半的香子,表情略显怪异。
少女嘿嘿一笑,看起来极为质朴。少年又像是溺水之人那样抓了两下水,拍打三分,手指一直,就慢慢沉了下去。
这回香子可不会再上当了,跑回了岸上,冷得颤抖不已。
波光粼粼的水面,黑暗的寂静中只有香子一人蹲在那石头上望着水面,迟迟不见子君露出头来,不禁有些慌张了,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
她要急哭了,不能坐以待毙,连忙将灯笼放在这里,就撸起袖子和裤腿,这是布衣,不像那些绫罗绸缎,所以这样做反倒贴切点。
这回少女走得更远,水深一直到肩膀处,可惜子君突然就露出头来,依然是面色古怪地望着她,少女嘀咕了两声,还是质朴地嘿嘿一笑。
她发誓,这次要多等几秒多喊几声要是还没反应再下水!
又重新上了岸。
子君将竹篓抛上岸来,开口道:“这竹篓太小了,里面的鱼都很大,只能装一个!不用了,我用纳戒装!”
少女湿着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肤,勾勒出一副完美的画面来,可惜光线昏暗,谁也看不到,只见她瑟瑟发抖地接过竹篓,里面竟然装的都是些七彩斑斓的石头,圆滑透亮,虽不通透,却很好看,这种鹅卵石,在乡间河流中最多,还能写出字来。
大的有鸡蛋大,小的只有鹌鹑蛋小。
装满了整个竹篓,没想到子君下去这么久,鱼没捕得两条,石头倒是捡了大堆。
少女重新回到那石头上,趁着灯笼的红光,她将全部石头都倒了出来,挑选出最好看的几颗来,悄悄揣进了兜里,回头望了望平静的河面,他没看到,便嘻嘻笑了一声,仿佛捡到了宝贝那般。
这点小心思,都被遮蔽在大雾笼罩下。
黑暗中,子君比鱼还灵活,在河底透亮的水下一阵穿梭,双脚蹬得很快,迅速找了几颗甚为满意的石子,放进袖中,就依依不舍地了结了找石一事。
望着身边各种肥美的鱼,有些竟然达到了筑基境,与化形大妖就差两个境界。
注意到子君时,一路跟随着这个奇怪的人,来到这里不捕杀他们,反而在这里找石头,怎么可能不吸引他们的注意。
不过,当子君回过头一望时,那些鱼顿时打了个寒战,这是准备屠杀了?
果然,只见一只大手袭来,抓住了那条鱼,不过被他使劲挣脱之下,从手中溜走了。
“好滑——”
少年心里暗暗较劲,再次扑杀过去,半天后,回到水面换了口气,没有捕上来一条鱼,这回水直接淹到了香子的嘴唇部分,咕噜咕噜两声,那是憨厚的笑。
少年表情依然古怪,说了声:“太滑了,不过难不倒我!”
便拔出君字剑,重新“沉”入河中!
见子君又重新杀了回来,那些鱼也不聚成群了,左一个,右一条,四处乱窜,这河流不大,只有个十来丈,河水是那种清澈,不是绿水,所以也能看得清!
少年逮着一条鱼,就是一剑刺去,噗嗤一声,这一剑精准地刺穿了这条鱼,被子君加以法力的包裹给抛上岸来,落到那石头上,在香子的旁边摆动两下,就彻底断了生机。
随后,三三两两的被抛了出来,从香子的角度看去,就像是这些鱼自己飞出来似的,很神奇,不过少女可知道,这些都是子君做的,因为鱼的腹部,有剑伤!
那剑伤很细很小,就比如缝衣服用的那种线一般,如此小的伤口,却杀死了这么大的鱼,少女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惊奇无比。
其中有草鱼,有锦鲤还有长长尖尖的,头小肚大的,叫不出名字看起来却很好吃的也很多。
在河中,子君发现一个头顶打着灯笼的鱼,那条鱼恐怕都有他本人高了,非常巨大,巨口一张,子君丝毫不怀疑能一口吞了自己,恐怕它就是这样勾引那些喜光的鱼,等来了后就一口吞了。
体型臃肿,就像一个憨憨大大的鱼球,看着不好吃,子君便没管它!
正打算从旁边游过之时,一条鱼火急火燎地从那灯笼旁游过,随后那灯笼鱼张开巨口,将其吸入口中,过了两秒,吐出骨头来。
还会剔骨?
子君当即心里道,不过顺着它吐骨的方向看去,差点被吓得一个激灵,那是人的断臂骨骼,看起来是个女孩的,指骨尖长,手骨白皙,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子君望见这骨头,就想到了子风,心里就被带动,有几分难过。
不过想想,子风现在正在冲云宗接受教导,不再乱伤人的教导呢。撇开这些念想,看了一下,少年便从这里游开……
草丛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躺在那里,香子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不过现在四顾无人,又是在这种幽静的河边。
在封魔城生活的时候,那些老人时常讲一些鬼怪故事来吓唬夜晚还要到处戏耍的孩子,少女自然耳熟能详。想起那一些个灵异传说,浑身打了个激灵,生怕一转眼,那河面就飘着个长发女鬼,回过头来一看,能吓死人。
她不敢回头,手里紧握着灯笼把手,身子骨冷得不行,对着河面急匆匆地喊道:“子君!别捕了,我们走吧,够了!子君,你听得到吗?快点走了!”
就在少女喊出最后一个字之时,她耳边传来“喝”的一声,寒气吹在她耳朵里,浑身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大气不敢喘,同时一只小手攀上了她的背上,很是冰凉!
“呀——!!!”
少女不敢回头看,当即丢了红灯笼跑到河岸边,带着哭嗓喊道:“子君!有鬼啊,快点跑吧,不然来不及了!”
“哗!”
子君浮出水面,望着惊慌失措的香子,急忙飞了过来,拉着他冰凉的手,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急忙放出蓝炎,这火温度很高,少年张开手将它离了很远,温度暖人心,加上少年紧握着她的手,少女稍微冷静了下来。
开口问道:“怎么了?”
香子闭着眼睛指着石头那里,声音轻颤道:“子…君,那边有鬼!我们快走吧!”
说完,她就张开双手环腰死死地抱着少年,子君疑惑了下,顺着看去,可惜只看到了一个红灯笼以及他捕的那十几条鱼!
便抚了抚香子,开口道:“那只鬼已经被我吓跑了,不用担心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不捕了,我们拿完鱼就走!”
香子点点头,身上挂了个人,子君拖着她飞了过去,望着石头上的血脚印,看起来不是人的,而且香子的背后,也是有一个血爪印,当即心里后怕,还好没有攻击她,难道是什么野兽路过这里了吗?
想事期间,少女一直催促他快点,索性也想不出什么来,那些鱼在子君一个念头之下,全部都变成光线极快地飞入纳戒中,发出咻咻几声。
提上红灯笼,便揽着香子顺着路飞走,这是在身上笼罩着迷雾的时候做不了的,现在身上大雾散去,只剩神识无法扩散,其他皆可。
一道黑影从刚才的地方闪过,看起来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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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冲云宗,除了冲云、剑荒,徐七、六福、六将还有被剑荒从齐单仇那里救下来的齐云,其他人都被感染了,眼睛变得血红!
此时全都往凉亭那边汇聚,其中不乏一些实力强悍的,比如济浠河和罗祭,还有那二位长老,他们跪在前面,俯首称臣,后来的人们,皆是在大羿王七匀和济世游他们后面跪着,就连那黑衣大汉赵?,也是如此。
这阵列是按照功劳的先后来排,虽然罗祭是后来才被咬的,但他实力可不容小觑,得到了那股猩红的力量,更是能够轻轻一拳轰塌一座山,如此比较之下,实力增长的速度自然是不用说。
在平台的上方,大雾朦胧里传出声音道:“嘻嘻,各位都来齐了吗?八百冲云就这点吗?”
老道人济浠河拱手道:“大人,剩下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一些躲得隐秘的都被找到了,只不过得花些时间!”
红雾中像是有闪电划破空气,阵阵轰鸣,一声叱喝:“再等三寸香,要是还完不成,各位叔叔伯伯就血祭冲云吧!嘻嘻,觉得这提议如何?”
“天地一绝,七仙女威武!”
“天地一绝,七仙女威武!”
“天地一绝,七仙女威武!”
这一切就像排练好似的,喊得异口同声,百八十个人一个声。
睁着邪魅猩红眼睛的小女孩当即笑嘻嘻道:“非常好,本仙女很满意,不过再过三寸香,是生就是生,是死逃不了,嘻嘻!”
冲云站在自家府邸的屋顶,望着这一幕,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时喃喃道:“水温应该可以了,洗脚睡觉,明早还得主持天骄选拔呢。”
瘦小老头如此说完,身子一动,就突然消失,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来,就如蜉蝣撼大树。
徐七躲在一座山后面,望着这一幕,愤恨不已,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那些人都变得不同以往,个个缠人,如何敌得过?不如像冲云一样,早点洗洗睡吧,明日有个好盼头!
徐七这样想,旁边的小女孩见他想完,拍拍他的肩膀,慈眉善目一汪秋水地笑道:“大叔,你在这做啥呢?过去参加我们的聚会啊!”
徐七顿时浑身毫毛竖起,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呢?
他转过头笑道:“不了不了,我家里还有事,你们好好玩,要是冲云那小老头招待不周,过两天一定去问问他!再见……”
“别呀,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留下点什么呢?嗯——就一根手指吧”!女孩这样说,但见光影一闪,空气中多了一抹血气,猩红闪过之后,徐七的右手上,一个指头还真的不见了!
徐七没有痛得大吼大叫,反而满脸平静,他不知道这小女孩做了什么,只知道凭自己无法战胜,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眼睛变得血红的他跟随着小女孩回去,态度恭敬,满脸诚恳。
整个冲云宗,已经彻底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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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剑走着走着就到了树桥那里,当即欣喜若狂,恐怕子君他们,早就回来了,迷路的只有自己而已,少女是这么想的,所以她连忙走上了树桥,等走过去后,才发现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冲牛河的流水声,回过头一望,哪里还在树桥对面,全然是一个错误的理解。
少女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个时候跌入秘境中了,而且前方,红袍少年与绷带少年正在那里,只见绷带少年跪在红袍少年的面前,一脸诚恳。
四次相遇,果然他还是那个他,卑微无比,自己喜欢的人,要腰板挺直,不向任何人低头,少女不知道为什么要拿他与那剑客比,一比之下,更加喜欢。
见凭空冒出的少女,红袍少年就打趣道:“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怎么,还甩不掉了?不过你提不起我的兴趣,赶紧走开吧!”
唐雪剑倒是伶牙俐齿,她和蔼可亲地笑道:“才不是,是今天出门忘记算上一算了,没想到这么倒霉,三番两次遇到你们,想找的找不到,不想看到的倒是走哪都有!本姑娘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二人了!”
“请便!”
红袍少年一副云淡风轻,仿佛少女说的不想遇到的人不是他一样,实则两个人都是…
绷带少年一直都没有看少女,听到她说的这一番话,少年心已死,现在只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实力!
少女又踏了一步,果真突然就消失在此方天地,神奇无比。
唐雪剑望了望前方,有一匹白马在那里啃草,便欣喜若狂地准备去牵,不过一步走去,又来到了其他地方。
再走,来到了古剑山之巅,见到了一块木板上写有孟虚修之墓的坟包,古剑在夜风中孤单伫立,少女凌乱,心情烦躁!
望着周围,好像有那剑客的味道,他来这里练过剑,与自己在桃花桥上练剑的时辰一模一样,那是巧合还是天意?
这一眼,少女就打心底里知道了这些,很虚幻,却又感觉那么真实,大雾朦胧,如此怪异。
一步,少女又来到了第一次见子君的地方,那里的景象已经破败不堪,仿佛被千军万马所踏过,美景已不在。
一步,少女来到了平台上,那些人见凭空冒出的少女,皆是一愣,随后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少女退后一步,来到了大冲瀑布的对面。
再前进一步,又来到了平台的人群中,好像是什么规则,少女一时半会想不通。
那些人都已经坐下,没想到又来了,人群骚动,全部涌来,等扑成一座小山之时,少女已经离开了那处地方,黑暗中,少女来到了蹲着哭泣的那处草丛中。
自己是在这里悔过自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算是值得留念这个无名之地,就像留念护苍村那个不出名的地方一样。
一步,少女来到了棕熊洞旁。
一步,来到了那老树木屋的远处,看到里面的烛光。
一步,少女突然来到了飞在空中的子君的面前,黑暗中,二人湿透,打着灯笼,望着突然出现的唐雪剑,唐雪剑也望着子君,本来有好多话想说,现在全都化为:“你好!”二字。
子君疑惑地道:“你这是……”
少女摇了摇头,急得都要哭了,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呀,现在我每走一步,场景都会变换一处地方,我是不是没救了?子君公子,你知道怎么办吗?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我找不到我的马了,小白,我要回去找它啊!”
香子道:“那你快去啊!你一定很着急吧,它跟你待多久了?要是我一定会很伤心,理解你!”
唐雪剑望着少女担忧的脸,哭笑不得,真是个天真的少女,要是自己也这般就好了,那时七岁,自己就是这样。
不过子君却摸着下巴,仿佛想起了什么,激动无比,没想到自己能亲眼见到,然后对唐雪剑问道:“你是不是爱上一个人了?而且从未如此深沉!”
少女哪好意思,瞪着子君面颊绯红地摇摇头,子君顿时喃喃道:“咦~这就奇怪了,曾经夫子给我的那本《天下》之书《感天卷》就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女的爱上了一个男的,可是大雾袭来,他们互相见不到彼此了,女的就到处找,在晚些时候,男的露出了一丝踪迹,可惜他已经在大雾中死去,女的这般举动感动了上天,就用《九九八十一步情劫》来考验她,要是其中一步走错,都无法复活那男的,最后全部走对,男的复活了,二人也相遇了!”
“不过既然你没有爱上谁,那应该是我想错了,不过真是奇怪了,对了,你先别急着走,其实我有话对你说,先前是我那捡回来的女儿伤了你,我在这给你道歉了!”
子君这般说完,就郑重地望着早就愣在半空的唐雪剑,显然无法从这一番话语中回过神来,怎么会这么巧?今天又是大雾,又是找说出这个故事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想法,少女直勾勾地瞪了子君一眼。
准备走之前,开口道:“等我回来再给你答复,你们现在睡哪里?我待会骑马过来,其实根本没有那些事,我瞎转悠呢,回去牵马,子君公子,等着我哦,我一定会到你跟前的!”
“这是第十一步,不对,第十二步,那我先走了!”
少女这番说完,不禁握紧了青剑,身子就凭空消失了,出现在万米之外的红袍少年那里。
少年无语道:“你看,我就说甩不掉吧!”
唐雪剑没有看他一眼,继续走,并且心底希望子君说的那一番话是真的,因为今天她找寻的,不就是他吗?
一动,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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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屋,子君将红灯笼挂在老树上,唐雪剑说过她回来,这一带路泥泞湿滑,可别摔了跟头,这虽然照不亮多远,但还是有点用处的!饿了一天多的妩媚浑身无力,子君将它抱起,也是软趴趴的,食天蚁帮她扇风,缓解缓解饥饿。
香子去做鱼汤去了,虽然跟随着曲终河这一年三个月,她就像一个小孩子那般不懂得帮忙,这是一种分离出两个人的缺陷,不可避免的,这种天真,前面已经解释得很清楚,这里就不解释了。
跟着子君他们,让她学会了什么叫责任!
少年站在门前,一直望着来时的路,那里没有马蹄声,也不见白衣腰间有青剑,少女骑白马。
当香子做完了鱼,妩媚吃了个饱,香子喝了个饱,食天蚁扇风的动作终于得以停歇。
子君关上门准备睡觉之时,已经是过了一个时辰!
不过外面的灯笼还挂着,子君不想浪费蜡烛,便去解了下来,再说灯笼亮着光,很多动物都无法入睡。
不过蓦然回首时,身上伤痕累累的少女站在房檐下,纵使脸上有数道爪痕,看起来饱经风霜,她还是强忍着痛苦,憋了一口哭。
轻笑道:“你看吧,我就说我会回来的!八十一步啊,真是艰难,每一步都想了好久,抱歉,让你多等了!”
子君平静地摇了摇头。
一手低提着灯笼,二人相对中,有声声乌鸦叫唤。
大雾朦胧的天,只剩这点光线。
夜晚就如此静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