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我都说了,……不……要再斟了……不……要了,……不要了……”
任先行一边打着手势,一边把身子动了动。他知道自己真的快不行了。他知道,他再喝下去,就大了。不知怎么的,以往酒量特大的他,这回只三下二下,就有点不对头了。任先行抬着朦胧眼,努力的向四周看了看。可是此刻,他看什么都是迷糊糊的。任先行揉了揉眼,还是什么也看不清。任先行看东西虽然看不清,可他听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他听到有人在斟酒。那斟酒落杯的声音,清脆入耳。这是不能糊弄他的。
——他听得清楚明白滴!
他有点不满了。不是叫了别再斟了的吗?
就是不听话!
任先行对不听话的人,是有意见的。
——虽然是在酒局。
“怎么啦?”任先行直了直本来有点歪的腰板,伸出一只手按着面前的桌子。过了一会,任先行又挺了挺腰脊,眯着眼,晃了晃头,跟着直着颈,红着脸,大手一挥:“你们就是不听,是不是?……嗯!”
任先行吼了两句,又软软的躺下。他觉得,目前对他来说:躺下,是最舒服不过的选择之一。
任先行躺了一会,那唧唧的斟酒声,还是绵绵不断。
“……你们,就是不听!”
任先行直挺挺的坐起,手臂在空中划了一圈,又朝着头顶指了指,双手抱着头又重重的躺下。任先行虽然躺下了,可他又感到躺着不舒服,不由得双手向上举了举,在收回时,他的手臂又向横里一扫,跟着他就把身子来个大翻身。也就在任先行翻身的同时。
“咣!”
是碗落地的声音,清脆又入耳。也就这一声碗花声,任先行感到,那斟酒声消失了。听到斟酒声没了,可任先行还是感到有点话要说一说的,否则,他对不起自己。
“不是吗?不是吗?——你们看你们,这点小事也办不牢!”任先行嘟囔着。他嘟囔起来,竟不再像刚才那样唠叨了。任先行这样唠叨着,眯了一会眼,四周静悄悄的。又过了一会,任先行觉得四周静得有点不对头,不由得晃了晃头。他晃两下,脑袋里哗啦啦的响。他敲了敲,感觉还在。他又伸了伸手,手软软的。他又蹭了蹭脚,脚是软绵绵的。
“靠!”任先行动了动身子,把手捂在额头上,自言自语的说道:“这点小酒,也弄成这样。这是我以往的任先行吗?”
任先行揉了揉眼睛,又抹了抹面。任先行抹过面,双眼在指缝间睁了睁。他想看看到底还有谁在场。他记得是有一大伙人围在他四周斗酒,到底是谁,他却一时记不起来了。所以,他想看一看。任先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吓了一跳,酒也省了许多。
“怎么?怎么!”任先行叫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任先行在站起来的时候,感到头顶被什么碰了一下。是什么,他又一时分辨出来。
任先行摸了摸被碰得有点发麻的头,然后,两手一摊,比划着,一迭声问:“我这是在哪?这是在哪……”
“我家呗。”一个女孩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方位响起。
“唷!是女孩。”任先行摸着头,想看看,但他看不到人。
“你家?”任先行惊讶的说道,“这算什么地方啊?”
任先行说着,迅速的四处的看着。任先行虽然想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女孩找出来,可他除了看到湿漉漉的地面,低矮的屋顶之外,就是屋里的物件了。人呢?他是一时看不出到底是在那一个方向的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任先行想,还是把环境看清楚一点才好。
他想着往后靠了靠。他的后背就是墙。原来,他离墙壁就是那么的近。还好,任先行想,要是我来个一转身,非碰上这墙壁不可。任先行看着这不大的小屋。屋子小,房顶也不高,要是任先行直直腰之余,把手举一举,不弄穿屋顶才怪。他的头,也就是在刚才站起的瞬间,给碰到的。
“真小!”任先行想着摇了摇头。他摇着头,又把屋子搜索了一遍。
他要搜索之余,还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刚才说话的女孩的。
这低矮的、湿漉漉的小屋,在任先行的眼里,除了简陋,还是简陋。一把褪了色的椅子,挨着墙。它的另一头,还顶着一条凳子。凳子的一头是湿的。任先行看到凳子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屁股,他刚才就是坐在那条凳子上去的。椅子上放着一只桶。任先行看着桶,发觉桶里水不多,就算是有半碗吧。任天行还发觉,这不多的水,竟是暗黑的。任先行伸手摇了摇,发觉那水是茶色的。也就在任先行观察桶里的水的同时,一滴水从屋顶上滴进桶里去。
任先行看着从屋顶滴下来的水落在桶里,他明白了:这桶是用来接从屋顶渗漏下来的水的。
“这算什么地方啊!”任先行想着,弯着腰,想看一看外面的天色。
哎!外面下着毛毛雨哩。
任先行缩回头,看了看小屋的地面,又望了望小屋的屋顶。
整个小屋都处于七穿八漏的状况。任先行发觉,他所听到的斟酒声,竟是那漏水落到桶里的声音!
“这是什么状况啊?”任先行蹙着眉头,努力的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对不起啊,把你衣服淋湿了。”之前的声音,又在任先行耳边款款响起。
谁与谁啊!任先行一时半会,竟也闹不清楚了。
“你,你是谁?”任先行有点迟滞的问。
“我这是在啊?”任先行也不理对方回答不回答的。他一屁股的坐在板凳上,靠着墙,使劲的挠了挠头。过了好一会,任先行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任先行晃了晃头,猛的抬头向上看了看。他希望他能看到什么可以给他以明示的方向。
他实在有点乱了。
“我记得,我记得……”任先行拍了拍头,努力的去想,去搜索记忆里的存档。可他感到,他的脑壳在这刻是空空的,什么也搜索不到,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简直是卡壳了,连缓冲也不是!
“哎!”任先行叹了气,又嘀咕,“什么跟什么……”跟着,任先行两手一摊,头往后一仰,竟什么台词也找不到了。又过了一会,任先行的头在墙壁上扣了两下子,长叹一声:
“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呀!你不过是喝醉罢了。”
“醉?”
任先行一听这个字,颈不由得一直,身子一挺,手一挥,“我从来没醉过,我没醉过,我不会醉的!”
“醉了,就醉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随着话音,一条身影在仄仄的门边出现。
“呀!你是谁呀?”任先行想不到一下子会有个人站在门口,还是黑不溜秋的。
“我就是我呗!还可能是谁?”那个黑不溜秋的身影说道。
天本就雨朦朦的,门口站了个人影,屋里更显得阴暗不已的了。任先行看着睹在门口飘忽不定的身影,一下子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他不往别处想还好,他一往别处想,头也就跟着大了起来。那一刻,刚才还空洞洞,什么也搜索不到的脑壳,瞬间闪出可怕的念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