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一卦一直对这个叫葛慕的女孩子心中充满疑问。这个姑娘太过优秀,追求者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这些人里有自命风流的才子,也不乏权贵二代,除了这些明面上显露出兴趣的追求者,暗地里有多少仰慕者正在充分准备更不得而知。可这些人纷纷施展出手脚后,大抵都铩羽而归,凭借才学泡妹子的穷酸书生还好说,没遇到崔莺莺,便就不去演张生。可那些权贵之子哪有这么好打发?但事实是,每次只要同葛慕沾边,时间稍长,这些明里横行跋扈暗里谨慎小心的富家公子都会主动选择退让,情势诡异的一塌糊涂。卜一卦怎么也是在纨绔圈里摸爬滚打过的人,虽然漠北同上海不同,但这个圈子里人的特质区别都不会很大,能让他们丢这么大面子的,大概只有一种解释——碰到了茬子。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更加诡异,车水马龙兄弟俩对葛慕的骚扰竟然没有遇到一点压力。卜一卦的好奇心不停的告诉他,这对双胞胎没那么简单。论文,车水马龙虽然略有才华,但绝对比不上之前失手的那几位以江南伯虎自居的酸枣,论外形,不说剑眉星目的陈韦恩,就连卜一卦都自认为自己胜他们一筹。综上所述,葛慕同车水马龙交往的几率比零大不了多少。卜一卦更相信是双胞胎采取的战术有过人之处,大抵应该就是四个字,死缠烂打。卜一卦调查过,曾经有那么几位上来就是这种撒泼打滚的市井战术,不过没几天都销声匿迹,只有车水马龙一副癞皮狗的样子趴到今天却没被踩死,这种看似寻常的不寻常让卜一卦上了心。
陈韦恩对时机的把握能力超出车水马龙至少一个级别。在这个时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卜一卦同他的关系水涨船高。陈韦恩找到卜一卦的时候,卜一卦同张偲锋正在校园里选定的活动场所谋划,燕秋玲对这种出不了彩的事情一概不屑于参加,迄今为止,燕秋玲最热衷的事情,便是代替苍鹰社出席社工委召开的社团大会。陈韦恩走到卜一卦前面说:“你听说过葛慕么?我也听说过一个葛慕。”
于是便有了前文说的那一幕,陈韦恩皱着眉头对站在树荫下的卜一卦说:“如果没看错,这个葛慕就是葛婴的女儿。”卜一卦长出一口气,这大抵就宣告了葛慕同他可能产生交集可能性的终结。紧接着卜一卦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如果葛慕在复旦上学是无意为之还好,如果是葛婴安排的,那么这件事就更加复杂了。加之车水马龙表现出的不一样,卜一卦推测,车水马龙身后也有一团大大的阴影。
陈韦恩看到卜一卦皱起的眉头,大概可以猜到卜一卦现在的心里。陈韦恩掂量了一下,将揭穿车水马龙身份的想法咽了回去,此时揭穿他们的身份固然会让卜一卦对哥俩产生戒心和距离,但也会让卜一卦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抵触他们这类被有目的派到他身边的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陈韦恩做起来没什么动力。
卜一卦此时觉得压力很大,他本以为车水马龙是可以信得过的人。从一开始积极的邀请他和张偲锋出来建立自己的社团,到社团成立后马不停蹄的前后奔走,哥俩的所作所为都让卜一卦觉得有些感动,可此时,如果车水马龙身后有着连葛婴都搞不定的背景,那么当初建立这个社团的目的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单纯。卜一卦走到磁卡电话旁边抄起电话打给曲文,找曲文很简单,这个家伙最近泡在校团委混脸熟,一方面是有些社团上的工作需要老师指导,另一方面,曲文也存了以后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至少会有几分情谊在的想法。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曲文接起了电话,这个家伙现在在校团委连接线员的工作都干了,混的好不好可见一斑。
卜一卦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曲文也觉得有些头疼,曲文对车水马龙的感觉本来同卜一卦差不多,此时横插这么一杠子,也有点措手不及。两个人约定了见面地点之后挂断了电话。陈韦恩本来在卜一卦接通电话的时候,避嫌式的走的远了些,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在越南丛林里最简单的生存法则,于是整个电话一字不漏的都听在他耳朵里。陈韦恩轻叹一声,卜一卦的推论已经越来越接近事实,此时如果不说清楚,不仅车水马龙会被卜一卦排除出核心阵容,连他,恐怕也会捎带脚一起打入冷宫。
陈韦恩迎着刚挂了电话的卜一卦走了过去,对着卜一卦微微欠身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说告诉你,车水马龙我也见过,在去年的阅兵式上,他们在葛婴的护卫阵容里。”卜一卦眼露茫然,葛婴的手下去追葛婴的女儿?这是哪家不着调的韩剧戏码?
陈韦恩接着说:“葛婴的这个女儿一直在国外学习生活,葛慕的母亲去世的很早,据说也是个什么家族的旁支后人。她母亲去世之后,她姥爷和舅舅就将她接到了俄国读书,去年我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在阅兵式上,估计是那个时候刚刚回国。至于车水马龙,葛慕应该是不会认识,在葛婴手里,这几张是暗牌里明面上的那几张,瞒君子不防小人。”
卜一卦差不多能理解什么叫暗牌里明面上的几张的意思,每个混到葛婴这个位置的人都明里暗里有着几张暗牌,但这几张暗牌又往往是敌人甚至朋友主要提防的对象,于是扔出来几张给大家看看,表示出一些善意和光明磊落,也起到一定程度的烟雾弹的作用。就如同打牌时,有些人喜欢亮出几张给大家瞧瞧,这里不乏震慑的作用。但暗牌就是暗牌,如果打明了就太露痕迹,这里尺度的把握已经妙到毫厘。
葛慕此时已经走到了图书馆的楼下,站在一部磁卡电话下眉头轻蹙。今天应该是同父亲打电话的日子,可之前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让葛慕有些烦。在她看来,她就是父亲手中的风筝,即使当年飞到俄国,也在会在同父亲通电话的时候发觉,自己身边有些人是父亲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清楚的落在父亲眼里。现在的车水马龙这两个家伙的出现,葛慕已经清楚的知道,这是父亲默许的接触,可恰恰这两个人,是葛慕反感的存在。
葛慕抬头看看天空,蔚蓝的天空下星星点点的飘着几朵白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葛慕忽然有些羡慕,风筝做久了,怎么会不羡慕云的写意?可是葛慕仍然清楚的知道,风筝大概就是她一辈子的命运,因为牵着的那根线里,流着粘稠的脐带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