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慕在电话旁边犹豫,丝毫没有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注视的目光。图书馆前,一个怀抱几本书册的美丽女子眉头轻蹙,配上复旦绿树成荫的背景,比起某些杂志的封面不遑多让。一辆凯迪拉克在不远处缓缓停下,一个面容有些病态苍白的男子轻轻摇下车窗。在复旦的校园里,驱车是相对比较自由的事情,只要能搞到校内通行证,不到通行禁区的话,基本不会有人拦阻,这也大概展现出了百年老校的气度和风范。
凯迪拉克车窗下方斜插着的校内通行证,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当年签发这张通行证的老领导此时已经退居二线,只时不时的代表复旦参加一些无关痛痒的会议。苍白男子看起来形容消瘦。一袭银灰色的中山装显得身材高挑,左手手掌的食指和中指间有些微黄的烟痕。司机停下车之后回过头说:“少爷,老太爷今天九十大寿,我们时间有点紧。”
苍白男子姓邓名子梁,而司机口中的老太爷是邓子梁的爷爷,算起来也是开国元勋之一,曾经是建国前某大省的主要领导人,分管经济和民生。太祖建国,封官赐侯,不过大抵都给了一起战场上浴血拼杀过的老战友,对于这些有文化有水平的知识分子,采取了用而不封的态度。陈老爷子于是便兢兢业业的*持着一方水土直到七十几岁,退休之后,老爷子深居简出不朋不党,不仅赢得了身前美誉,更是退的两袖清风。
邓子梁的父亲邓从是邓老爷子的次子,在老爷子的四个儿女里是唯一一个先留洋后从政的异类。在他兄长及两个妹妹都选择了在经济方面发展的时候,邓从接过了邓老爷子的所有关系网络,在仕途上一片光明。因为邓老爷子为人低调,更容易让圈内人接受,于是邓从每一步的爬升都顺风顺水。
今年,邓家忽然风云突变。邓从莫名其妙接受了纪委的审查,一张张看起来模糊但又重要的照片雪片般飞到纪委监察部门的信箱里,最终,化成了一场大风雪落在了邓从脑袋上。邓从自诩为是圈内较为干净的,但那几张照片拍摄的角度让他满身是嘴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说清,有的是邓从在家门口接过一只看起来古色古香的花瓶,有的是邓从的媳妇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奢侈品,更严重的一张是,邓从在自己座驾的后备箱里拽出一只密码箱,同时神情神秘。加之账户上突如其来的多了几笔不大不小,但总同他收入不符的进项,这也让邓从百口莫辩。今天,邓老爷子的生日大概只能算个借口,借着由头将纪委派到上海的几员骁将拉过来见个面说说清楚,才是最根本的目的。
邓子梁对这些事情完全不关心,在他看来,自己爷爷的分量已经举足轻重,叫这几个人一起吃饭已经给足了面子。邓子梁已经习惯了陪着邓从,人前人后别人点头哈腰的态度,总觉得天塌下来也落不到邓家的华盖上。要么总说富家多败儿,这其实并不是儿子天生就蠢笨如猪,只是习惯了从上位者的角度思考,自然就会忽略掉,蝴蝶翅膀也有掀起风暴的力量。
邓子梁现在对眼前这个姑娘的兴趣远远大过家里的那顿午宴。他知道一点关于这个美丽女子的事情,也知道她叫葛慕,更知道葛慕身后有着一些神秘的力量。可邓子梁不怕,在上海的地头上,即使这段时间自己的父亲邓从走了背字,也仍然没有人敢确认邓家就这么趴下了。毕竟,邓家的其他三位从经济理论方面来讲,在中国甚至国际上有小有盛名,就从这看,依照中国现有对经济及经济人才的重视程度,谁也不敢说,未来的政治局顾问会不会有邓家的一席之地。
邓子梁一边推开车门,一边对司机说:“于叔,就三分五分的事情,我去说个话,转头就回。”没等于叔言语,邓子梁已经跳下车,向着葛慕走去。被称为于叔的中年男子也连忙将车熄了火,打开车门,尾随而去。
邓子梁走到葛慕面前,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对葛慕说:“你好,葛慕。我叫邓子梁,听过关于不少你的故事,能认识一下么?”邓子梁并没有主动伸出手,而是在等着葛慕礼节性的伸手。可邓子梁没想到,葛慕厌恶的转过身,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不能。”
邓子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头虽然一股邪火已经烧了起来,但仍然强压着脾气说:“葛慕,我听说过你脾气不是很好,可是气质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这么没有礼貌可不是很好。”葛慕正在因为电话的事情烦心,此时出来这么一个不识趣的添乱的家伙,自然没有什么好气的说:“我从来没说过我脾气好,也不觉得我会对所有过来找我搭讪的男人都有礼貌。我们不认识,你对我评价这么多,本身也不是什么太有素质的事情吧,我还有事,再见。”
葛慕转身就要离开,邓子梁心头火起,一个箭步窜到葛慕前进的方向上,葛慕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到邓子梁怀里。葛慕好看的眼睛瞪了起来,对邓子梁冷冷地说:“让开!”邓子梁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戏谑,对葛慕说:“本来我只是来打个招呼认识一下,现在你的态度让我很不爽,要么你给我道个歉,要么,你就看看你能不能从这里过去。”
话音未落,一个健壮的身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出现在邓子梁眼前,健壮身影呵呵一笑,说了一句,我倒是想看看,她想走,怎么就有走不过去的路。紧接着邓子梁就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等再缓过气来的时候,葛慕已经面如寒霜的进了图书馆,而将他一个背摔扔飞出去的,竟然是张偲锋!
此时,车水马龙也疾步赶来,站在张偲锋身侧。他们练了几手拳脚之后没有等到陈韦恩和卜一卦,就决定先回宿舍等消息,回去的路上看到葛慕被邓子梁挡在路上,张偲锋一直认为葛慕同卜一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于是几个大步就出现在了刚才的地方,正好借着邓子梁的话茬,给了邓子梁一个飞天大礼。
于叔这时也疾步走上前来,挡在邓子梁面前怒指张偲锋,大喊道:“你敢动手打人?”张偲锋呵呵一笑,对着于叔说:“打人?你问问复旦里,谁不知道我张偲锋打人从来没这么轻过?这叫警告,下次再让我看见他骚扰葛慕,我才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