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总会在脆弱的时候想起曾经最美好的日子。或许我现在正处于这样的阶段。
以前的我从来不喜欢看军旅片,我觉得那离我所认知的部队生活偏离的太远。可最近这段时间我几乎将网上看以看到的军旅片看了个遍。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的哭了。我常常在看着这些片子时候想起那群人。大家都天各一方,为了生活奔波忙碌。联系的不再频繁,现实将过去的印记一点一点的冲淡。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回部队,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在当一次兵。排长说谁都不能在这待一辈子,兵者行心。走到哪不要忘了自己曾是个兵。
我永远都忘不了退伍那天坐在大巴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我一直回头看着那些熟悉的营房和哨楼,不断倒退的冬青树让我明白从这一刻我将带着这五年的回忆离开这里,从此不再是一个军人,一个兵。
下午和班长用微信聊了很久,我说班长我很想你们很想部队。班长说部队永远都是后悔进来又后悔出去的地方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在写他们的故事,其实我们都太平凡,平凡到根本没什么可写。可我又为了什么想写?因为我不满现在怀念过去,因为我想留下一些关于他们的文字。因为我想给那个我梦到了无数遍魂牵梦萦的军营留下点东西。为了雷鸣山,为了杨升财,为了四班,为了老虎连。也为了我自己。
那天早上的出操意味着我们新兵连正规训练生活的开始。整个营区外围跑道上的那些连队像一列列绿色火车规律的前行着。值班班长大声的呼喊着口号,我们一边调整步伐一边跟着大声呼喊口号,营区上空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好像连队彼此都暗暗叫着劲。习惯了晚睡晚起的我们,习惯了自由散漫的我们此刻正迎来蜕变的开始。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认真着盯着前方,口中喘出来的废气在这东北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里化作一团团白色雾气,那是我们青葱岁月里的气息和温度。
天天微微有些亮,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目标一致的奔跑着,口号声像是一阵阵汽笛,响亮而又干脆。步伐落地的咚咚声整齐而又坚定。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震撼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早操过后就是洗漱打扫卫生和等待开饭,小值日(每班每天会出一个新兵由班长带着去食堂打饭和饭后的卫生打扫,是个苦差事,小值日就意味着没有午休的时间。)去打饭时候我们都要集合在走廊里贴着墙根站军姿。一般这个时候连长会带着排长班长们挨个班级的检查和评比内务。我们每一个人都内心忐忑。因为我们的班级挨着连部而且班长那屋又正对着洗漱间和厕所,所以我们班最怕,一旦被子不合格极有可能会被扔进水房或厕所里。在轮到检查我们班之前,一班二班三班的门前已经被扔出了几床被子,我们四班像是等待被屠宰的鸡,每个人的心都不安的跳动着。
当连长带着一群人走进班长那屋的时候只听见里面七七八八的讨论着什么,但却没有一个被子被扔出来。当连长他们出来转向排长和我的屋子的时候,我听见了黄宏常常的叹了一口气,好像逃过一劫一般。
而我能感觉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狂跳的心脏声。尽管雷鸣山帮我叠出了豆腐块却仍放不下心来。
突然只听班长一声大吼:杨升财
懂科学突然一哆嗦的大声喊:到,与此同时杨升财也大声喊到。这个懂科学真是被吓傻了。
班长带着怒气的喊道:进来
当杨升财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他的被子,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把被子扔在洗漱间的地上然后转身回来站军姿的的时候,那一瞬间的眼神接触让我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无助和委屈。他继续保持着军姿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墙,但眼圈里的液体在昏暗的走廊里闪闪发亮。
饭前集合的时候我们被连长一顿爆骂。骂我们的被子没有他用脚叠的好,骂我们牙刷和牙膏的位置摆放的不对,骂我们懒散没精神,骂我们就是一群饭桶。
我们早上出操时的慷慨激昂现在被连长骂的倍感颓败。每个人的心都被这饭前的一顿爆骂蒙上了一层阴影。
“吃完饭回来五分钟内整理好内务,正课前在检查一次,还不合格的被子给我扔出去。连个被都叠明白还TM当个J8毛兵。”
吃过早饭回到班级我们都围在自己的被子前忙活着。杨升财把捡回来的湿了一大块的被子在桌子上铺平使劲的推赶着,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那瘦弱的身影让我觉得有点同情他。我和雷鸣山还好点,我们毕竟是东北人,离家特别近。可他们从广西那么远的地方来到东北,面对的却是各种严厉的对待和辱骂。他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和小黑说:咱俩的被子应该没问题,帮帮杨升财吧。咱们屋你叠的最好,你帮他叠下。
小黑点点头,过去帮杨升财叠被。我蹲下来把我们脸盆里的牙刷牙缸毛巾的摆放仔仔细细的又检查了一遍。我可不想被连长把我们拎出来骂。
好在那天早上我们四班没有再出什么乱子,正课前的检查总算混了过去。
正课开始时,各连各班按照划分好的训练场依次带开,操场上和跑道上一排排一字排开的队列像一排排挺拔的冬青树。满眼尽是绿色的冬作训和棉帽。
新兵训练的第一课是队列的基础,队列对于我和雷鸣山来说都是比较简单的科目。参加多次学校军训的我很快就能掌握班长所教的动作要领。我和雷鸣山常常被班长单独列出来做分解动作示范给小黑他们看。然而就连最简单的摆臂练习对于杨升财和懂科学来说都是很难的科目了,我们常常因为他们俩人的失误被剥夺了“休息一下”的权利。当别的班级的新兵们都抓住这难得暖和一会的机会跑到“八一楼”(是我们新兵连的大会议室加文艺汇演的舞台。因为新兵连的条件有限,这个大的室内篮球场被改成了新兵连思想教育和一些社会机构慰问演出的舞台,因为只有搭建了一个临时的主席台用来给领导们上课用,所以我们上课的时候都要带着折叠凳按照每个连队划分的场地坐。)里去暖和的时候,我们还在做着单调的基础练习。12月的东北冷风像刀片一样,我们都在心里祈求者班长能够让我们去暖和一会。可班长说:一个不行,大家都要陪着练。
忍受着寒冷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刮风,有时一阵寒风刮过那舒爽那感觉真是没治了。胡成的表情最为丰富,有时候被寒风那么一吹,那眉毛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呲牙咧嘴的表情把班长气的破口大骂:胡成你TM生孩子呢?那什么表情?给我站好喽。胡成吓的赶紧恢复表情站好。
班长继续一遍一遍的纠正的懂科学和杨升财的动作,但他们就像故意和班长作对一样,就是各种出错。气的班长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做了多少遍了还是不会?你们是吃啥长的,猪也没有这么笨。。过几天的队列变换你俩怎么办?是不是我教的不好?听不懂我说什么?
懂科学一脸紧张磕磕巴巴的说:没....没....班长,是我笨....我老记不住...一紧张就出错。
班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懂科学:你紧张什么玩应?我是鬼啊?不是我说你,都白瞎了你这个名了,多有学识的一个名,和你这智商压根也不匹配。还科学,你可别糟蹋科学了。
懂科学涨红了脸不敢说话。班长转头看了看向杨升财突然一嗓子:”向右看齐“。我们赶紧按照班长教的倒腾着小碎步像排头的郑宇看齐。”向前看,稍息。“班长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都挺冷吧?你们冷我也冷。别人休息我还带着你们练不是班长心眼坏整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咱们四班是一个集体,必须做到人人不落后。这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你们都做不好,后面更难的科目你们怎么办?别给我说什么你笨你紧张,这是你自己需要克服的东西,说出来只会让人瞧不起。在说你们紧张个毛?我是你们的班长,我不管你们谁管你们?
班长说完叹了口气,戴上帽子说:行了,带你们去休息一会暖和暖和。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懂科学他们在班长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可我觉的那是班长的心里话,他是为了这个班和我们好。当班长带着我们推开“八一楼”的门拨开门里那厚重的棉门帘的时候,一股暖流迎面而来。那一瞬间的热浪舒服的让我差点哼了出来~~
遍地都是在休息取暖的新兵们,有的在小声的聊着天,有的在自己琢磨刚才练习过的动作。每个人都在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温暖。我靠着暖气看着杨升财在练习刚才的队列动作,冻的通红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我把他拉到角落说:我教你吧,你这个摆臂有点高,班长不是说了吗,要这个衣扣和这儿的中间位置。
我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杨升财一边听我讲一边模仿着我的动作。
“手臂伸直,对,就这样。你的拇指放错位置了,要放在食指第二节那里。”我一边指导一边纠正他的动作。纠正几次之后杨升财尴尬的笑着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歇一会吧,我自己练就行。
我刚想说话就听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本能的大声喊:到
顺着声音看去是排长在叫我。我跑到排长跟前站好喊报告。
排长说:你俩别练了,让杨升财暖和暖和,搓搓手和耳朵,别冻坏了。有的是训练时间不差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