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我只吃了几口,很饿很累却还是吃不下,心里是种感觉很窝火。我坐在那里等着班里其他战友吃完好搭伴带回。雷鸣山看我已经吃完了赶紧低头扒了几口饭跟班长说:班长,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说完雷鸣山朝我使了一个眼神,意思要我请假跟他去厕所。班长放下手里的碗看着雷鸣山说:怎么了?肚子疼?用不用去卫生队看看?雷鸣山一脸诚恳的说:班长没事,可能凉着了。班长边喝粥边用筷子比划着一个GO的手势。雷鸣山起身刚要走我也跟班长请假要去厕所。班长点了下头:快去快回,十分钟。
我和雷鸣山并排走着,去往旱厕的路是一条稍微有些坡度的上坡路,这是我们后来跑五公里最不愿意经过的路过,这一段最耗费体力。部队的大旱厕特别大,外面红砖墙里面水泥地面,一排排坑位和阻隔墙都成一条直线,我当时的感叹就是部队真是变态,连个厕所都要修建的这么板正。
旱厕里聚集了不少新兵,但真正在上厕所的确实极少数。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咒骂着新兵营这鬼地方和没人性的班长们。甚至还有在这里偷偷的抽着烟。看到烟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抽过烟了,自从来到这里班长把我们所有非新兵连可以使用的东西全部放到了库房里锁了起来。我那包里还有好几条烟呢。雷鸣山看我瞅着那个新兵的烟馋的只舔嘴唇贱兮兮的笑着问我:咋滴了,是不是馋烟了?
我看他那贱样就烦:你不说你上厕所吗,赶紧拉,拉完回去。他不说话,手却从裤兜里掏出两根烟来放在我眼前,我当时眼睛就亮了,上去就抢了一根放在嘴里,我叼着烟问他:火呢?
雷鸣山白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傻?在这抽?随便一个班长进来一眼就瞅见你,你想死啊?
想想确实是这样,于是我俩走到最里面的两个相对的坑位蹲了下来。俩人面对面的抽着烟,这久违的烟的味道让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明明灭灭的烟头和缕缕绕上的烟雾让我感觉轻松了不少。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夹着那些新兵们奇言怪语的方言给我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里的世界让我无限怀念起上学的日子来。
雷鸣山见我盯着手里的烟发呆,吐了个烟圈冲着我说:哎,还郁闷呢?我弹了下烟灰狠狠的又吸了一大口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烟雾像瀑布一样涌向雷鸣山。雷鸣山用手挥着驱赶烟气:艹,你是不是傻,粘上烟味就特么废了。我扔掉手里的烟站起来抖了抖有些发麻的右腿说:你还有怕的时候呢?在火车上那一路你不挺NB的吗,这才到这几天就瘪了?雷鸣山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急的说:要不我怎么就不愿意在车上跟你呢说话,你们这些山炮就不会用脑子想事吗?这几天你就没有观察过班长排长连长吗?哪一个是善茬?我是不愿意来这鬼地方,更不愿意天天练他妈走步。但我总不能傻到跟班长排长连长对着干吧?我真要像排长说的那样被退回去我还咋混,兄弟们不得埋汰死我?我爸得让我气犯病。听他说完我对这家伙的印象有了些改变,他虽然比我小,但生活阅历要比我丰富的多,人也比聪明,能够看清周围形势。“切,就特么你心眼多”我语气不削的说。他嘿嘿一乐扔掉手中的烟屁股站起来说: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白了他一眼:行了,别吹了,赶紧回去吧。
我和雷鸣山回去的时候他和我并排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说:你别郁闷和较真了,挨一嘴巴子能咋地?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打你。我老姨的孩子当兵回来告诉我,有些班长从新兵一去就是开始变着花样收拾,各种阴招损招对付你。咱班长我感觉是个实在人,咱们来这几天你也能感觉到班长平时还是挺好的。我没有说话,但心里确实因为雷鸣山的话看开些。我叹了气,看着不远处一排排亮着灯光的营房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那么孤寂。我和雷鸣山就那么沉默的像连队前行着。
跑道周围的彩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广播里《团结就是力量》在营区上空盘旋着,这漆黑冬夜里的景象让我迷惑着自己的未来。
晚上我们待在班级背着士兵守则。班长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偶尔会抬头看看我们是否在认真的背守则。其实士兵守则并没有多少内容,我们都能很快的背下来。但小黑把笔记本放在折叠凳桑,双手抓着头发,一脸痛苦的表情。背书对他来说简直没有比这再难的了。当黄宏在班长面前背完士兵守则的时候全班就只剩下小黑自己没有背下来了,他更是急抓耳挠腮。小黑哀怨的瞅着笔记本上的士兵守则,那可怜的小样让忍不住的想笑。
新兵连每天晚上7点的新闻联播是必看的,我们看新闻的这半个小时期间是班长们放松的时间。电视房除了只有一个值班班长,其他班长要不聚在一起聊天扯蛋要不就是躲在屋里给女朋友打电话之类的。第一周的值班班长是一班长,他坐在前面一把椅子上看着我们这些新兵,时不时会提醒某个不认真看或是打瞌睡的新兵。只要他那牛眼一瞪,不用说话我们都感觉到杀气很重。
新闻结束后一班长让我们做好,每班派一个人把全班的笔记本和笔拿上来。我们要学军歌。
直到现在我还记着那晚学歌一班长那极具穿透力和杀伤力的歌声是怎么把这全连新兵给逗的笑坐在地上的。
我们学的第一首歌就是《团结就是力量》,一班长先念了遍歌词让我们记在本上然后跟着他一句一句的学。可是当一班长唱出第一句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团结就是力量这歌我听过,可不是这么唱的啊?怎么这调像拐了好几个弯儿一样。他唱完第一句后下面一片安静。一班长一愣:唱啊,都哑巴啊?
不知哪个不怕死的在下面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班长你跑调了。这话说完下面的新兵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六班的一个兵笑的从凳子跌落到地上......
一班长气的把歌词本一摔,涨红的脸大声的吼着:妈的,在笑我弄死你们。
我们虽然都努力的憋着笑,可这笑声就像多米多骨牌效应一样,根本止不住。一班长撸起制式衬衫的袖子,一脚把椅子踢的飞起,椅子直接飞到了对面窗台的暖气上,电视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班长帅气的脸此刻充满杀气。我们正吓的不知所措的时候排长推门而入,看着暖气下被踢的断腿的椅子和吓傻的我们冲着一班长说:咋了这是?一班长气冲冲的对着排长说:老金,我特么就说我不会唱歌,让你安排个班长教,非J8让我教,现在让他妈一群新兵蛋子看我笑话。
排长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了,脸上也憋着笑的说:行了行了,至于生这么大气吗?你下去,我教。
一班长转身盯着我们,一脸怒气的说:谁在特么敢笑老子弄死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排长拍了两下手,把我们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排长说:我叫金刚,是咱们四连一排长。内个,没事啊,你们都别怕,一班长就那样,脾气不好,不过他可是咱们团明年的提干苗子,军事素质全团数一数二。除了暴脾气其他还是不错地。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排长继续教我们唱团结就是力量,他很会带动气氛,我们也唱的卖力和高兴。但狭小的电视房挤着全连所有新兵,我们刚唱了一会就满头是汗,排长先是允许我们脱了冬作训的外套唱,唱着唱着又脱了棉袄,最后上身脱得只剩一件制式衬衣,我们的领口都敞着,袖子也挽了起来。有新兵还是嫌热就问排长可以光膀子唱吗?排长一本正经说:你瞅瞅你们,不就学个歌吗?撸胳膊挽袖子的要打仗啊?还想裸唱?咱们又不是卖艺,不能在脱了。
排长说完底下的新兵们哈哈大笑,这一笑也让我们释放了这压抑了一天的苦闷。
晚点名是部队生活每天雷打不动的程序之一。我们穿戴整齐由班长们带队集合在连队门口准备点名,连长手里拿着花名册表情严肃的说:都特么几天了,集个合还磨磨唧唧,带回,给我重来一遍。班长们喊着口号呼呼啦啦的又把我们带回到班级里。待值班班长哨声一响我们赶快在走廊站好等待班长们依次带出。连长看着我们这些慌慌张张的新兵咬牙切齿的说:以后集合2分钟内必须完成,不行就练,练到行为止。你瞅瞅你七班那几个兵,七班长你特么怎么带的?光顾着自己跑后面的兵都跟上了吗?拖拖拉拉一长溜儿,像特么羊粪蛋一样。一个个就TM欠练,明天给我做抓集合,不行就一遍遍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连长说完一班长赶紧整队报告,生怕连长在骂下去。
新兵连点名的时候一定要回答响亮,但连长点名到2班的某个兵时,虽然他答到的声音不是十分的大,但也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可连长当时脸就拉了下来,放下端在的手中的花名册朝着二班的方向看去。连长又叫了一遍那个兵的名字,那新兵又喊了一遍“到”,连长突然一声怒吼:二班长!我们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的一哆嗦,包括那些班长。二班长立刻答到,连长两眼外突,两边太阳穴的青筋在灯光下尤为明显。连长叫骂到:这特么是你教的兵?没吃饭还是要没气了?你们二班一会点名结束给我留下来练,什么时候熄灯什么时候结束。
接下来得点名我们都拼了命的喊“到”,后来据说我们连队后边的123在点名的时候都能听到我们四连的新兵喊到的声音,那些连长们还经常用我们四连的点名来教育他们连队的新兵们....
那晚点名结束我们回到班级班长又简单的强调了一遍我们要注意的事儿。我们在洗漱和打扫分担区结束等待熄灯哨的时候,二班长还在连长门前一遍遍喊着二班新兵的名字,一声声响亮的“到”在漆黑的夜里随着冷风消散。后来我们排长去找了连长说情,二班才提前带回。二班新兵们挂着泪痕的脸被寒夜刺骨的冷风冻的通红。我和排长头对头的躺着,排长的上铺是小黑。我的商铺是杨升财。虽然和排长住在一起,但我们三个很少和排长说话,一是不敢,而是怕说错话。
排长突然抬起手拍了下我的床头说:去,把二班长叫来。
我赶忙起身去二班叫来了二班长。排长只说了一句话:别骂也别提这事,让你的兵赶紧睡觉,你也早点睡。
二班长只说了声“好”,转身回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