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冷挂断了电话,整个人软了下去,像是一摊失去灵魂的肉泥,撑不起沉重的躯体。
“少爷!这赵警官……”老官头一个发现,要出去瞧瞧,柴广漠却比他身手还快,简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拎起了赵冷,后者软绵绵看了柴广漠一眼,脸和嘴唇一样白,额头滚烫,身体发红。
柴广漠冷静地涌手指贴在赵冷的额头上,三秒钟,低吟:“疟疾。”
嘴上说着立刻就走,但是这场面,显然是不能说走就走了。
老官提出打救护车。
柴广漠瞧了一眼赵冷打摆子的情景,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而且这个症状,我没猜错的话,是加重的急性病,需要尽快除疟。”
老官无奈,只有按照吩咐去打了热水。
柴广漠抿抿嘴,见到赵冷冰凉的面孔上烧出了两腮照红,手指就静静贴在她的脸颊上,另一只手捏起一根水银的体温计,一边替她处理身体里的病毒,一边眯着眼,仔细观摩这张脸。
穿越世俗轮回的恩怨。柴广漠叹了口气,如果一切未来都是既定写好的,究竟什么样的真实才属于你我?他轻轻摸着赵冷的脸颊,后者忽然一个激灵,倦怠地眼皮抽动着挣开,露出一双浅红色的眸子,一看到柴广漠如此近距离地贴在身边,原本就烫红的脸颊如今更加窘迫。
“休息。”柴广漠冷着脸说道:“现在不是让你脸红的时候。”
赵冷呜咽一声,扭过头,撑起半边身子。但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嘴唇上下抖动,嘴已经合不拢了,心却静不下来。
“让我起来。”迷糊当中,柴广漠只从她嘴里听清楚了这样一声。
“别说胡话了。”柴广漠按住她:“你知道你什么毛病?”
“懒病。”赵冷白了柴广漠一眼。
“不知道就少说两句,现在放你出去,跟让你赤脚去蹚油锅没有区别。”柴广漠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就算是,那也得去。”赵冷红着眼看向柴广漠,两人各都强硬不退让。
“你放手不放?”赵冷的脸迅速冷却下来。
柴广漠不放。
赵冷耐着性子——尽管她的脸色已经很可怕,又问了一遍。
柴广漠仍不放手,挑衅似的叉腰抱胸,虽然嘴里一个字没有,但这摆明了就是在说:你能把我怎样?
“好。”赵冷阴沉沉地冷笑一声,忽然把自己的领口捣得稀碎,本来就红扑扑的脸蛋这下更加娇艳,她缩着身子,熟练地卷起被褥,盖着半边身子,在里面摩挲着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忽然张口大喊:
“非礼!强奸!救命!”
柴广漠脸都绿了:“姑奶奶,你这是要我死呢?”
赵冷沉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还没使出杀手锏呢。”
“倒想拜会。”柴广漠十分讶异。
赵冷笑了笑,从唇齿当间挤出两个字来:“袭警!”
“好好好……”柴广漠就是再强硬,赵冷搬出这一套连续技,他也是在抵挡不住,只能老老实实认了栽:“算我倒霉,行了吧,姑奶奶,碰上你,八辈子修来的!”
赵冷嘿嘿一笑,把被子撩开。
“喂!”柴广漠眯了眯眼。
“想什么呢。”赵冷张开腿,一脚踹开被子,整个人鲤鱼打
挺一样地弹射起步。但她没走出两步,整个人就软绵绵地歇了菜。柴广漠扶起她,发现了她的小伎俩,无奈地摇摇头。
“你要走也行,我想知道,你这么拼命的理由。”柴广漠松开赵冷。
赵冷扶着墙,嘴角扭得变了形状:“你问那么多干嘛?”
柴广漠没吭声,只是戏谑的瞧了赵冷一眼——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得。”赵冷抱着胸,叹了口气:“要说说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要只是一般的案子,我也不至于这么拼。”
“跟你师父有关。”柴广漠一眼看穿。
赵冷脸红了红,嘟哝道:“你都看出来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柴广漠问。
赵冷叹了口气。
“当初我刚入行的时候,本来就是刑侦,甚至是武装侦察科,这条路按理说,比现在要好走。但因为那时候年纪轻,刚毕业的光景,我破了一桩大案——说是大案,其实也只是一起盗窃案,只不过性质太恶劣。”
“盗窃案?”柴广漠似乎有了几分兴趣。
赵冷瞥了他一眼,叹口气:“原本以为又是一个自作聪明的贼人罢了,谁知道他们手眼通天,我虽然破了案,但是也遭到报复——当时的影响很不好,局里没有办法,只能舍卒保车。”
“你就是那个卒子?”柴广漠眼里多了一抹心疼。
赵冷笑了笑,伸个懒腰:“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说到底是为了维护广大人民群众的安定团结,如果因为我一个人过于激进导致不公平出现,把我革职倒也无可厚非。”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赵冷的心情却没那么容易平复。柴广漠看得出来,直到今天,她仍然没有释然。
“就是那时候,你认识了你的师父?”柴广漠问。
赵冷点点头。
“行政后勤岗位说实话,是个不错的地方,既让我锻炼服务于人的精神,锉一锉我年轻气盛的锐气,工作也轻松多了,甚至我都多出很长时间陪家里人——顺带陪陪男朋友,搞不好,终身大事都一并解决啦。”
柴广漠却看得出来,这压根每一句真心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柴广漠问。
“也就一年左右。”赵冷眨眨眼:“那案子是三年前的,我在行政后勤干了两年。”
似乎是怕柴广漠不信,赵冷笑嘻嘻地摆出一瘴“服务脸孔”,鞠了个躬,机械似的说道:“先生,您是刷卡还是微信?”
柴广漠有些忍俊不禁,但没有笑出来。因为这一句话背后到底有多少苦涩,这份苦涩又是否能由人如此任意的践踏,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一年之后,我认识我师父。他当时刚刚调任分局局长,知道我的事情后,让我去处理了一件棘手的案子——并不是什么很大的刑事侦查,我也没有负责直接的着手调查,而是在后方支援。但是以此为契机,我顺利成了刑侦部门的小职员,也是他力排众议,让我逐渐回到本来应在的岗位上。”
“对你形同再造之恩?”柴广漠接了话。
赵冷沉重地点点头。
“一年前,也是你认识现在男朋友的时间吧。”柴广漠忽然漫不经心地问。
赵冷一听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柴广漠笑了笑:“直觉,你相信直觉么?我只是觉得,这一年前发生这么多事,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赵冷眯着眼看向柴广漠:“你好像话里有话。”
柴广漠笑而不语,随即又问:“你师父对你很好么?”
赵冷手掌抖了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样算是好,但是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走到今天,不夸张的说,至少有一半是他在帮我。”
“的确很公道的说法。”柴广漠看了一眼赵冷,问道:“我换个说法。如果现在深陷危险的是你男朋友而不是师父,你会怎么做。”
赵冷沉声没有回答。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柴广漠起身来,顺手接过老官递来的热水,把毛巾拧干,在赵冷滚烫的额头上擦拭了三遍,说道:“只不过,看你和他的感情似乎并不是很好。”
赵冷扁扁嘴,扭过头去,似乎不大愿意提这一茬。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柴广漠放下毛巾,伸出手掌。
“我没怪你,这是小事。”赵冷倒是拎的很清楚,“你伸手干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赵冷还是伸出手来,轻放到柴广漠的手掌上。赵冷的手指不像是警察的手,格外纤细,有点儿手模那意思,但柴广漠的也不遑多让,是以赵冷并不抗拒,相反,两人的手一碰到,她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打针咯。”柴广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管又粗又打的针筒来,赵冷的表情跟着这针筒一样胀满了气,还没等她挣扎,这柴广漠就已经得手,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噫——————!”赵冷发出刺破耳膜的超高分贝呼喊,柴广漠却只当没听到。
顺手,他又在赵冷的身上提了两罐血清,顺便叩开她的嘴角,顺着喉咙给她递下两颗药丸,脸上戴着戏谑的表情。后者的脸僵硬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柴广漠,手拼命摇晃,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这是特效药。”柴广漠解释。
“不是问你这个!”赵冷气得肝疼,怒火攻心地说道:“不可思议!你你你你,你这人简直不可思议,哪有像你这样初次见面,往往往女生身上扎针的男人?”
“不是有吗?”柴广漠理所当然地问。
“哪有?”赵冷站起身来质问。
“医院的大夫。”柴广漠笑了笑,说道:“还有你面前这个人。”
赵冷气的不可开交,但是这话好像也没有毛病,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她愣了好几秒钟,柴广漠却已经岔开了话题。
“比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你就别那么斤斤计较了。”柴广漠按住赵冷。
“这,这算是小事?”赵冷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一个警察怕打针的事,说出去可不好看。”
唔……
赵冷脸耷拉下来。
“再说了,你不是说你师父——马局长很危险么,我看也是,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先找到你的师父?”柴广漠问。
赵冷冷静下来。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她嘟哝一声。“不过怎么找,我可没有一点儿头绪。”
柴广漠眯着眼看了看赵冷,道:“别担心,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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