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生日历险
当天下午我就开始发高烧,整个生产队的人都说我这回才是真撞见鬼了。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吴小花来给我量体温,我把人家的体温计还给掉地上摔坏了。还全仗着赤脚医生吴小花忙里忙外,又是量体温,又是送药,折腾了两天我才退烧。
奇怪的是我发烧40度,人都有些糊涂了,竟然沒有一个鬼来光顾我。
病好了,我的生日也到了。
我生日这天公社开全体社员大会,当然不是给我庆祝生日啦!
队长给了我一天假,说是要走十几里山路,病刚好,别跑了。我一想,休息一天也不错,就留在了家里。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人耽在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老是静不下来。一会儿想起老张头,一会儿想起汪老二。干脆,与其心神不定,不如上公社开会去,还可以挣工分。
到公社有两条路,从山上走小路,或从江边走修铁路的简易公路,从山上走近很多,所以我选择了上山。
走到半山腰,我不由自主地又向坟地望去。透过树丛,那个白衣女子还在那里,我心里觉得一阵一阵发毛。我不敢再往山上走,转身下山往江边走去,江边是铁四局正在修建的成昆铁路。
快到工地时,远处铁四局的年轻工人又在蹦着高的向我挥手,嘴里还喊着什么,大概就是知哥知妹吃饭之类的。我也挥手对着他们大喊:
"今天只有知哥,没有知妹!对不起哈,让你们失望了!"正喊着,我突然发现,我的前方坡上站着个女人,身着白衣。
难道是她?我楞住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清烟,我闻到一股藏香的味道,那淡淡的檀香味使人陶醉,我仿佛置身于峨眉山清音阁之中。
她是鬼?还是仙?
前方的白衣女子忽然向我急速地招了招手,迅速向山上爬去。
藏香味越来越浓。
我突然意识到,这那里是藏香的味道?这分明是导火索燃烧的味道,我脚下马上就会爆炸。
刚才远处工人蹦着高喊叫是要我不要下来,因为他们正在施工爆破。
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难道我的生命真的要停留在18岁?
我没有再犹豫,我朝着山上拼命爬去。
恐怖使我迸发出我18岁成人的全部荷尔蒙。不管那个白衣女子是鬼还是仙,不管是不是有人曾经诅咒过我,我要把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我离白衣女子越来越近。突然,白衣女子消失了。
就在此时,我的脚下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大地剧烈地晃动起来,我被震翻在地,抱着一颗小树使自己不致于滚下山坡。
我刚才站的地方已经被整个抬起来,变成无数的巨石抛向了金沙江,整个江面溅起巨大的水花,汹涌的江水疯狂地拍击着对岸。
地面平静下来,飞向天空的石头开始噼噼啪啪往下掉。我两眼望着天空,躲着不断砸下来的石头。18岁的我那时是那么地矫健,反应出奇地灵敏,我躲过了死神对我一次又一次地攻击。
终于,一切都平静下来,巨大的爆炸尘埃慢慢地被江风吹散。我跌坐在地上。我前方刚才站过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道悬崖,树和简易公路都不存在了。
我久久地坐在坡上,第一次开始思考什么是人生。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死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整个世界的消失吗?那我的存在不就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吗?
为了不让这个世界消失,我要勇敢地面对生活。
我站起来向公社走去。
九放鬼投胎
在公社开完会,我们从小路返回生产队。
从远处望着那片坟地,那白衣女人仿佛从没离开过。
我觉得我不能再躲避,我是成年人了。不管她是人是鬼是仙,她只要生活在我的世界里,我就要勇敢地面对她。
我径直朝那几座坟墓走过去。
坟场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那有什么白衣女子?一只鸟在树上叫;"斤嘎嘎!"
在老张头的坟前摆了一个一人多高,钢筋做的花圈,上面扎满了白花。从远处看,花圈被树挡了一大部份,剩下能看见的一部份,象是一个苗条的女人弯腰站在墓前。
这就是那个白衣女人,为了躲避她我差点粉身碎骨。
晚上,铁四局的几个工人来知青点表功:"幸亏我们发现你们这个小兄弟从山上下来,好危险啊!就站在爆炸点上。"
然后对着我说:"兄弟,该谢谢我们吧?不是我们嗓门大,早把你炸飞啦。不过你爬的也够快的。"
"感谢,感谢!明天我到你们哪儿吃饭。我在往山上爬的时候,你们看没看见我前面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这才是我关心的。
"没看见,是有个女的,但穿的不是白衣服,穿的是黑衣服,她也不是在你前面,她在你后面,她看见你往山上爬她也跟着爬,是你救了她。"
真相是什么?真相只有一个,但对真相的描述永远不止一个,就象人手的手心手背,你永远只能看见一面。同样一个人,我看见是仙,你看见是鬼,其他人看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们把几个年轻工人请进了知青点,就算他们救了我吧!
刚成年的我,经历了生死关后,还以为自己参透了人生。鬼的事情我都搞清楚了,我为什么不把人的事情也搞清楚?
我找到队长想搞清老兵的情况。
队长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你想管?"
"啊!对。"
"公社书记都不敢管,你管的了?你敢替地富翻案?你胆子真不小。"
"那你简单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行吗?"
"怎么回事?土改知道吧?当年还没有渡口市。江那边是四川,我们这边是属于云南。按老兵文革中翻案的说法:四川先搞土改,四川那边的人比云南人脑袋瓜好使,就把地低价卖给了或者可以说是送给了云南这边的人。明白了吧?老兵参军去了,给他老爹寄了些钱,他老爹没干别的,全部用来买地了。结果买成富农啦。明白了吧?"
"不明白,按土改政策好象是要买了三年以上才能定富农吧?反正当年肯定不对。"
"谁说不是呢?老兵说,工作组本来不给他爹定富农,可他爹不干,找到工作组闹,非要给自已定为地主。老农民嘛,还以为定为地主土地就是他的了。后来不知怎么就定了富农。"
"这事和吴家,汪家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没关系老兵老跟他们过意不去?"
"那为什么不改过来?"
"怎么改?你把老兵改成贫农?江那边卖地的是不是要改成地主?人家现在已经是公社革委会主任,你准备把他撤职呀?还是法办呢?
"错了就应该改,为什么不能改?"
"你还嫩了点,你现在听到得是老兵的说法。工作组的说法呢?你知道吗?工作组的人走的走,死的死,要想翻案谈何容易?为地富鸣冤叫屈,你要翻不了案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年轻人,好好接受再教育吧!"
所以多少年后的今天,我回忆往事只讲鬼:"哇!我们队天天闹鬼。"实际上人闹的更利害,但人的事情我永远搞不清楚。
十九岁那年我离开了农村。临走时,我把捆在汪老二坟上的铁丝拆了下来,四个道钉甩在了沟里。
人的事可以不管,但鬼投胎是大事,不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