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回到天和城中,众人见到楚香印长发披肩,面色娇润,竟然女扮男装,甚为惊讶。陆锦之起先便与黄蕴风禀报汤贤生中毒一事,丁晓璐闻言心底一沉,脸色更显蜡黄。黄蕴风立即安排曾明给汤贤生搭脉治病,曾明只道无碍,心中却想着“毒圣”与陈休宁如何相识。夜已过三更,黄蕴风、许多余又安排众人各自回房歇息,诸事次日再议。
众人离了汤贤生房间,汤贤生左右辗转,难以入眠,便与丁晓璐说了楚香印一事。丁晓璐淡淡笑道:“莫不是楚家三公子对你颇有好感。”汤贤生显得异常难为情,说道:“这许多时日,都没有发现她是乔装男身。不知道师父若晓此事,该当如何处理。”丁晓璐咳了咳,道:“师父他老人家哪里懂男女情爱之事,你若是对她也有情谊,便让你纳了做妾。”
汤贤生眼睛只盯着妻子,正色说道:“我以前花花公子惯了,你也知晓,但不怨我。现在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莫要取笑。”丁晓璐也深情地望着汤贤生,缓缓说道:“你娶了她,我也不怪你。”汤贤生努力地摇头,说道:“我既然得知楚家三公子是女身,那随着我们进出自然不方便,明日我便打发她回云南。”丁晓璐呆呆地望着汤贤生,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
次日,汤贤生已感体力渐复,与众人一同会与议事厅中。各自落座之后,楚香印姗姗来迟,却是一身女装打扮,嫩黄长衫披香肩,柔细青丝落纤腰,素手无骨握银剑,轻移莲步至堂间。众人见了,只觉楚楚动人,温婉贤淑。汤贤生却转过面去,刻意不见。
黄蕴风见状,道:“实在没想到楚香印你这身打扮,竟是个俊俏的妮子。”众人闻言,也都跟着齐乐。楚香印拂袖遮面,道:“女身闯荡江湖,却又诸多不便,不得已才易容男装,还望诸位多多体谅。”南宫煜附笑说道:“哪有谁不体谅的,我第一个揍他。”说着,众人有事一阵笑声。楚香印也未就着汤贤生,落坐末席。
汤贤生见众人到齐,便与黄蕴风、许多余等人说了常百胜灵堂之中变故。高标却不多话,汤贤生一人将“李开浓谋害常百胜,并嫁祸自己”、“高标揭穿李开浓”、“陆锦之威慑丐帮江陵舵”绘声绘色说了一番。众人齐先给高标投了极高的喝彩声,得知陆锦之平息丐帮,四门大派少了一派,众人更是欢呼之极,均夸赞陆锦之。许多余也离了坐席,走近陆锦之,向他抱拳道:“之前多有误会,陆长老不计前嫌,助我天和会,许某人感激不尽。”陆锦之也回礼道:“许城主莫要这般客气,我也是尽些力所能及之事。”黄蕴风也随之抱拳行礼,以示感激。
斑马晃了晃手中的折扇,说道:“若盖玉阳率领丐帮听了陆长老之言,那眼下四门派变成三门派。此三门派围攻我天和城,实力较之以前,大为削弱,若无时机,定不会攻城,仍布四门斗帝阵困我于内。我谏言此时莫要主动出手破阵,静候黄山恶人寨前来襄助便可。”话说间,站起身来,接着道:“三当家亲自前去黄山,我想毕亮必会到临。”
黄蕴风拍手应好,道:“斑军师所言极是,眼下我等只需以守代攻,静候毕亮前来。”又询问许多余意见,许多余也点头示意,黄蕴风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听我号令,从今日起,天和城休战整顿,任何人等不可轻易出战,违者必当重处。”只见大厅中,许明和尚、侯佳川、南宫煜、斑马、卢山、安平、汤贤生等人均都起身应诺。秦振林、高标、吴违枫、陆锦之、孟小娇、楚香印等人既非天帮众人,也非天和会中人,自也不会答应。
每日例行议事已毕,众人四散,南宫煜上前与楚香印玩笑几句,便即离去。汤贤生也不理会楚香印,径直向后堂走去,陆锦之也叹口气摇了摇头,自行离去,独留楚香印一人呆若木鸡,面无表情地坐在席上,不知离去。
片刻钟后,才缓缓恢复神情,猛地起身向后堂窜去,她窜过的方向,正是汤贤生所在院落。然而只一出屏风,就看见汤贤生独自在议事厅的院落中踱步,楚香印缓缓走上前,面色羞红,也不说话。汤贤生驻足于前,淡淡说道:“既然你是女儿身,就不要在外闯荡,安安心心还是回大理去吧。”楚香印沉默良久,说道:“师父让我随着你,我自然要听师父的。”汤贤生提高嗓门说道:“师父要知道你是女儿身,空灵掌法传不传你都不可知,怎么会让你随我闯荡江湖。”心中想着师父并未将楚香印收入门下,只是传了一套掌法,楚香印执意称呼师父,自也不好替师父拒绝。
楚香印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道:“你让我走,我偏不走。天和城又不是你的,就算是许城主让我走,我也不走。”汤贤生本想说“你不走,我走”之类的言辞,但想到曾明在城内,又想到伴随黄蕴风,就能找到寂灵神僧,都可以为丁晓璐治病,是以吞下这口气,温柔地说道:“你想想,洱海边风浪轻盈,多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外面打打杀杀,那是你一个姑娘要做的。”楚香印扭过头去,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走。”
汤贤生也无法可想,道:“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可不管你。”说着,便甩开大袖而去。楚香印看着汤贤生前去的背影,着急地跺了几脚,倒也没有追过去,独自回房。
汤贤生虽这么说,但与丁晓璐商议一番,丁晓璐再三建议让汤贤生留在身边,但汤贤生执意反对,找了天和城的信臣,传了一封信去往大理,告知楚府。信中内容,不可避免地是要楚镇雄安排家丁将楚香印接回大理。
这些时日,天和城没有主动破阵,丐帮果然撤出围攻,四大派少一派,也没有主动攻城。天和城内难得一时清闲,但四门斗帝阵围困,迷魂烟雾漫在城内,城内街道还是一般荒无人烟。许氏三雄府上群雄休养整顿,各自疗养。
楚香印口中说不走,果也没有离去,她自也不予理睬汤贤生,偶尔与南宫煜调侃打闹,还有意寻在汤贤生面前。汤贤生却是置之一笑,视若无睹,漠不关心。南宫煜情知楚香印是为了在汤贤生面前找到存在感,但他生性好玩,也乐意奉陪,在城中寻了一处池子,虽寒冬冰冻,但雪中垂钓,也是南宫煜所爱。侯佳川沉溺武学,自觉“苍山玄门掌”至刚至阳,遇到汤贤生的“大力金刚神功”,以及许明和尚的纯阳功,三人难免切磋一番,空山三老在秦府中均受了掌伤,自也没有进城寻衅报仇。
许多余与他的大弟子卢山及军师斑马等人每日向黄蕴风汇报三大门派动静,以防对方攻其不备。黄蕴风剑伤未愈,但两大神医医治,自也无甚紧要。安平自识了黄蕴风,心中激荡,当真是仰慕已久,不想还传了自己武功,自己的师父许岱不在城中,故时时向黄蕴风请教武功与天帮过往,黄蕴风也知无不言。吴违枫受了董夕阳一掌,又强运真气,救回秦振林,是以伤得最重,日日卧床疗养。高标单独要了一套宅子,与众女行酒作乐,倒是妙趣无穷。
孟小娇还沉寂在师父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大多时间,与黄蕴风出双入对,时刻伴随左右。有时,又要与曾明切磋医术,但曾明不屑理财,兀自炼丹弹琴,自娱自乐,全然不顾及其他。黄蕴风忙时,孟小娇无人为伴,只得去寻楚香印,她在初见七月时,就识得楚香印是个女子,此时聊得甚是投缘。秦振林身边没了“阴阳四怪”,日日寝食不安,更长梦短,与此同时,也多方打探自己产业如何,王博辉如何治理,还有哪些还在自己名下。陆锦之常常守在城墙,时时探问丐帮江陵分舵最近动作,生怕丐帮生变。城墙上,也常常遇到许明和尚,许明和尚与侯佳川、汤贤生切磋之余,也时时刻刻不离城墙眺望台,对三大门派提防不敢松懈。
如此僵持对局,双方各自暂得养精蓄锐。约半月之久,这一日,城中传报,许三当家许岱已入城中,即将入府。又闻讯在黄山恶人寨请到毕亮姚付林二人助阵。众人喜不自胜,当即出府迎接,孟小娇伴随黄蕴风左右,二人端立众人身前,许多余、许明和尚相随左右,其余人等并排其后。只有秦振林、高标、吴违枫等人未随。
众人抬眼望去,一行人马越走越近。当先二人,一人身材肥胖,腰中别了一把长剑,正是许岱。另一人江湖术士打扮,尖嘴大耳,青面獠牙,斜目浓眉,长相诡异,一身暗红色道袍,道袍上印有大小八卦图案数个,若隐若现一条长龙。额上绑缚一条黄色抹巾,也印有八卦图案。背负一柄长剑,众人眼中只能见到剑柄,竟是翡翠般嫩绿。
二人之后,却是四个粗壮大汉,粗大的铁链挑着一个大铁笼,足有六尺见方,铁笼外蒙着一块黑色纱布,笼中之物,被黑布遮挡,却是什么也见不到。
孟小娇觉得甚是奇怪,便拉了拉黄蕴风的衣袖,在耳中轻声问道:“这么奇怪,是什么人?”黄蕴风轻轻说道:“这走近前方,身着道袍之人就是毕亮,是黄山恶人寨的寨主,人称‘邪龙’。难得邪龙下山,我们必当亲迎。”说着,已踏步上前,远远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