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岩一人在前,快步前行,在这天门道派中,却是如此熟悉。丁东亚背负长剑,随在身后。之后是轻摇折扇的莫离子,黄蕴风、汤贤生,最后跟着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说话之间,便已到了禁地之外,但见其中雾气缭绕,南岩不敢跨入,唤莫离子近前,说道:“你看这阵中可有玄妙?”
莫离子步入数步,在禁区内沿来回踱步,开始闭目掐算。这时赵行凌走近南岩身旁,说道:“我可以说吗?”南岩本眼观莫离子,并未留意到赵行凌近身,这时不禁甚是惊讶,便让他说了。赵行凌说道:“自前些日刘客白来了之后,这里面便没有阵法,师父弄了烟雾,是为了掩人耳目。”南岩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但仍不唤停莫离子,他并非不信赵行凌,实不相信邱虚道人。
不多会,莫离子回了禁区前,微微皱眉,说道:“这就怪了,并无阵法。”南岩这才信了,也不搭理,大跨步而入,众人也随在其后。莫离子心中狐疑,南岩如此便信了自己,他乃不知赵行凌之言。
如禁区后,是一行长阵,只有一条路可去。至路尽头,南岩将呆在一行人最末端的雷、赵、宗、马四人揪了出来,说道:“赶紧带路。若耍花样,我定不饶你,更饶不了你师父。”雷泽墨龙委屈地说道:“我带路就是了,你别为难我师父。”说着,四人在前带路而行,南岩又转向莫离子,说道:“此地乃是邱虚老道的禁地,不可大意,机关阵法或遍地皆是。”莫离子轻哼一声,道:“我自会去寻,你放心走便是。”
依雷、赵、宗、马四人引路,众人已抵达石橼洞外。南岩不似七月,七月自小对天门山便十分熟悉,而南岩首登天门山时,便是为了邱虚道人在此山掌权,他虽曾入禁区,但不识得石橼洞。此刻,雷泽墨龙驻足洞外,指着紫色弥漫、光线昏暗的洞内,说道:“这里是石橼洞,不知道刘客白在不在洞内,寂灵子被我们关在这里面。”
南岩瞪了一眼,说道:“你们四个先进去。”四人皆是摇头,谁也不敢踏入一步,南岩脸色一沉,四人俱吓得心惊胆战,宗清摇着头说道:“没有刘客白的准许,谁也不可以进去的。”南岩走上前去,右掌重使力道,一把将宗清推入洞内,又瞪了雷泽墨龙、赵行凌、马宝鸣三人,三人哭丧着脸,一副委屈状,道:“我们进去便是,莫怪责师父就好。”
汤贤生跟在其后,见着四人时时刻刻念叨这师父,不停地求南岩原谅师父的过错,莫要责备。心中甚是感触,不想这四人平日里傻里傻气、笨头笨脑,倒是十分仗义。此前邱虚道人唤四人围攻丁东亚,他们断敢违抗师命,一再拒绝,汤贤生不由得打心底佩服此四人。
宗清被推入洞中,一人当先,爬起身子,向洞内喊道:“刘先生,你在洞中么?”连喊数声,均无回答,南岩在后催促道:“快进去。”宗清闻言,向洞中大声说道:“刘先生别怪我,我是宗清,我进洞来了。”身后的雷泽墨龙伸手拍在他的脑袋上,责怪道:“为什么不说我的名字。”又向洞中更大声些说道:“我是雷泽墨龙,刘先生莫要怪责我。”赵行凌、马宝鸣也随着责怪宗清与雷泽墨龙,南岩闻言,吼道:“你们怕刘先生,不怕我了么?”
四人这才听了言语,在前探路,众人在后跟随,均是一路无事。只有莫离子不愿进洞,留在洞外,南岩唤来莫离子,莫非是要过了邱虚道人的阵法,但邱虚道人果未在禁区中布阵,便依了莫离子。黄蕴风、汤贤生二人亦是步步为营,丝毫不敢大意。
走过这段光线昏暗的过道,其内竟是一个偌大的洞穴,四周燃着烛火,明亮异常,洞穴内陈设一张长长石桌,其上药壶甚多,果真是刘客白之所。洞穴内尚有三个洞口,不知通往何处。石桌后方有两个铁笼,各关押一人,瘦如枯枝,哪有一点人样,见到众人围来,双唇一张一翕,已没有声音,吐着白沫。但二人面色一红一青,一人身着八卦道袍,一人身着虎斑大袄,入洞之人均辨得这二人是毕亮、姚付林。若不是看这身衣衫,哪里认得出是这二人。众人均想,落到了刘客白手中,竟被折磨成这般,真是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黄蕴风回想起二人初到天和城中的风采,对自己无礼之至,大破四门斗帝阵,庆功宴中吃生肉,口咬南宫煜。一桩桩已泛在心头,最终落得这等下场,确是料想不到。
这时,众人围在铁笼边,雷、赵、宗、马四人站在洞穴入口边的通道内,始终不敢踏入正室一步。南岩突地大叫道:“大家小心埋伏。”话音未落,自己已伴声而倒。接着,黄蕴风、丁东亚、汤贤生也随即倒在地上,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四人也随即倒地不起。南岩心中已明,但身子动弹不得,说道:“看来我们还是中毒了。”
这时,从一个洞口中传出一个声音,笑声渗人,见他幽幽说道:“丁掌门也大驾光临,我亦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还是丁掌门的地盘。”伴随着声音,那人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毒圣”刘客白,一身紫色,与七月前来时并无变化。但众人在天门山中是第一次见到刘客白,丁东亚犹是惊讶,在自己掌管的天门山上,竟然成了毒圣的研毒之所。
刘客白走近黄蕴风,哈哈笑道:“天帮的黄帅也卷进此事了,真是奇哉妙哉。”黄蕴风这时想到天和城中,曾明临死时在炼丹炉上书写“毒圣克星”四字,不知和刘客白或有关系,身子伏在地上,问道:“我想问你,曾明死在天和城中,是你所为吗?”刘客白笑道:“虽非我所为,但确是因我而死。他自称毒圣克星,这是对我的讽刺,天和城城破之日,我虽不在天和城中,但自有人为我出头。”黄蕴风这才明白,曾明临死时亦明白,此祸是“毒圣克星”四字招致,否则或只被擒,不会送了性命。
南岩心知刘客白必不会伤了自己,便喊道:“刘客白,快与我解了毒。”刘客白笑道:“南岩,你莫要高估了自己,你闯入我的地盘,才招致此祸,又非我加害于你。”南岩亦知刘客白秉性,只得哀求道:“此事算我求了你,你且记下,来日我必还你。现下我需寂灵子为梁颦医病,她已病入膏肓,再不医治,已留不得太长时日。”
刘客白伸手将南岩拖至一旁,又在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所卧身旁,拂袖一挥,也不知挥了些什么,但一挥之下,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顿时耳中轰鸣,已听不到周遭琐事,才知这一挥是挥了药物,使得三人失了听觉。又看了躺在洞口的雷、赵、宗、马四人,却不处置。
走近南岩,说道:“现下他三人已听不到声音。”原来刘客白与南岩说话,并不想使丁、黄、汤三人听见,三人均不知白鸦道君重出江湖,更不知刘客白与南岩二人是白鸦道君的左右臂,是以封了三人听觉,以防误了白鸦道君之事。南岩闻言,继续哀求道:“但求你这一事,当日你的‘缺不得’这法门无人能试,或要作古,亦是我担了下来,之后让梁颦修炼,方使你对此法有了认知,促了你的研制。今日我亦颇有后悔,还请让寂灵子医了他。”
刘客白坐在附近的石凳上,叹气道:“如今梁颦已修炼此功,且到了这个境界,已是天下难寻,你在堂主那里自是功不可没。若此时医了她,只怕是前功尽弃,不知其后变化。你我共效忠堂主,岂能因此半途而废,误了堂主研制的药物。”南岩仍不停求情,二人来回交涉数次无果,刘客白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事到了这个程度,我已不能做主,只能听候堂主调遣。”
南岩心中不知如何滋味,无奈地笑道:“堂主身在徐州,你让我前去请示,到时梁颦还有命在?”刘客白摇头道:“如此便不管我事,我已于你指了明路。奉劝你莫管此事,便是功臣,若管了此事,我想堂主定饶不了你。”说着,刘客白长身而起,眼睛放向远端。
正在他与南岩二人前后交涉之际,躺在洞口处的雷、赵、宗、马四人已不见了踪影。刘客白端的惊讶,这四人既然中毒倒地,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了毒而去,心中甚是不解。正要起身去寻,却见雷、赵、宗、马四人从另一洞口中走了出来,雷泽墨龙、赵行凌二人搀扶着七月,宗清、马宝鸣二人搀扶着一云游僧人。南岩、黄蕴风、汤贤生、丁东亚均见了这云游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寂灵子。四人虽倒在地上,但亦不由得露出了久旱后的笑容。
寂灵子推开了宗清、马宝鸣,道:“无需搀扶,刘客白给我这点毒,我自己还不能解吗?”刘客白看到雷、赵、宗、马四人前后搀着七月、寂灵子走进正室,不由得自言自语地癫狂笑道:“这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