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
卿人斜卧在床上,他不仅是个浪子,也是个一顶一的懒人。能躺着的时候,他绝不坐着。
荆如衣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颗莹莹发光的明珠,在黑夜中,如同萤火虫般醒目。
她手往前一伸道:“喏,就是靠这个喽。在请柬出来三天后,这珠子在大晋境内就到处都有卖了,五斤神源一颗,便宜得很。”
这话听得卿人和戏蝴蝶两人神色又是一凛,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卿人从怀中一摸,那张黑底镏金的请柬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淡淡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张东西,竟成了所有人都争夺的宝贝。果然,这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沾了名声二字,身价就倍增啊。”
戏蝴蝶摇头,无奈叹了口气:“这下子,前方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正眼巴巴地盯着我们出现呢?”
荆如衣似乎很喜欢见到卿人为难的样子,笑道:“那是自然。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据说这次不少没收到请柬的大晋世家子弟都放出话来,定要好好为那些徒有虚名的人治治头痛病。”
她的笑模样,就如同偷吃了小鱼的小猫咪,透着股可爱的坏劲——正是男人最喜欢的坏。
卿人笑道:“哈哈,好一个治头痛。唉,呆蝴蝶,你知道治头痛病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方子吗?”
戏蝴蝶道:“当然知道。把脑袋砍下来了,不就行了,没有了脑袋,头自然不会疼了。”
“哈哈”,卿人又笑道:“不错,看来你还挺聪明的。这些世家子弟心高气傲,一个个心比天高,所以若是要他们来治头痛病,自然只会选择最好的——一劳永逸的办法。”
戏蝴蝶点点头,道:“不错,看来我们前面的路并不好走。”
越是站得高,越是年轻的人,就越会为名声豁出性命。又年轻,又站得高的,自然就更加了。名声本是件摸不着,吃不饱的东西,但越是优秀的人,就越是看不开,这岂非是天下间最滑稽的东西?
卿人道:“有一群人想要你脑袋的时侯,无论什么路自然都是不好走的。”
“啊!”荆如衣突然小脸一白,惊叫道:“怎么还要看脑袋啊?那我不要请柬了,不要了。”
说完,她还如受惊的小猫般,警惕地瞄了瞄卿人和戏蝴蝶,似乎生怕他们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在有的女孩身上,可怜和可爱是画等号的。无疑,荆如衣就是这样的女孩,那楚楚可怜的神情,顿时就看得卿人和戏蝴蝶齐齐一呆。
可,她的样子实在又有些可笑,下一刻卿人就和戏蝴蝶一起大声笑了起来。这是个甜心一样的女孩,遇到这种女孩,男人们总是会更快乐的,卿人和戏蝴蝶自然也不例外。
荆如衣有些迷惑,又有些害怕,低声糯糯问道:“你们笑什么啊?”
卿人越看她,心下越是可亲,笑道:“放心吧,我们从来不砍像你这样漂亮的脑袋。这样的脑袋还是留在脖子上的好,否则就太可惜了。”
戏蝴蝶也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减。
听到这,荆如衣似乎才放下心来,又问道:“那你为何要假装上我的当?”她大眼睛眨啊眨的,如同远方高山上的白雪,清澈纯粹,没有一丝污浊。
卿人微微一笑,道:“这很简单,你身后的那个人想要探探你的底细,至于我嘛——”
这姑娘似乎还是个急性子,一钓就上钩,追着问道:“你怎么样?”
卿人又微微一笑,这笑他只会笑给女人看,道:“我就不同了。我眼里只有两种女人,我不喜欢的和我喜欢的。若是,碰到我喜欢的漂亮姑娘,她便是要杀了我,我也不怕,要粘上去。不过,既然知道你晚上会再来,我自然就老老实实等着,一点也不急喽。”
少女在面对印象不错的男人表白时,总是跟蝴蝶一样羞涩。她们或许不会答应,但一定会喜欢,尤其是在赞美她们的美貌的时候。
荆如衣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小脸蛋,霎时就红成了小苹果,青涩又甜腻,散发着迷人的芬芳,低着头,不说话了。
害羞的少女,永远是最美的,卿人最喜欢看这个。
看到荆如衣在他的眼神下,又慢慢地低下了小脑袋,他快乐地笑了起来,这是这个晚上他最开心的笑容。
他喜欢女人的美,而此时的荆如衣,不可方物。
他忽然很好奇这样的女孩子是如何会一个人行走在外的,在他和戏蝴蝶刚刚注意到她的时候,戏蝴蝶就已经四处查探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她有同伴。
卿人总是有很多的问题,而且他总是藏不住,也根本不想藏,开口直接问道:“那你又为何想要这封请柬啊?”
他绝不相信如此清澈的女孩,会在意名声。
荆如衣脸色有些难过,嘟着小嘴,委屈道:“红衣姐姐也收到了请柬,去了朝歌。爷爷老是出门采药,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就想去找红衣姐姐嘛。”
美人神伤,卿人也跟着神伤。有人说,美人悲色也是美景,但卿人却一点也不喜欢,他喜欢笑,尤其是美人的笑。
他柔声道:“那你不如跟着我们,我们带你去朝歌找你的红衣姐姐。”
这单纯的姑娘是个麻烦,但却是个美丽的麻烦,美丽的东西总是有人喜欢的,便是麻烦也是一样。卿人觉得为了这份美丽,这麻烦便是背一辈子也值得。
荆如衣大眼一亮,忍不住笑道:“真的可以吗?”
见此,卿人也忍不住笑了,道:“当然可以。”他实在是个多情的人,一个多情的男人绝不会放任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单独在外行走,卿人也不例外。
“那你的同伴也没有意见吗?”她转过头去似是想要询问戏蝴蝶的意见,那张椅子上却早已空无一人,又扭过头来,惊奇地问道:“你的同伴呢?”她根本没注意,戏蝴蝶到底是何时候离开的。
卿人笑道:“我这位朋友,人虽然呆了一点,但却很会看眼色。他从不在自己不该留下来的时候,多呆一秒。”
“那....”她本想开口问,但看见了卿人那暧*昧的笑意后,一下子恍然大悟,又羞红着脸,低下了脑袋。男女之间的事,总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卿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一个懂分寸的男人,才会受女人喜欢。卿人从不逼女人,就像他从不逼自己。
第二天,凌晨,卿人、戏蝴蝶以及荆如衣三人从客店里走了出来,沿着晨雾弥漫的大道前行。
卿人的步伐轻盈,腰挺得笔直,眼中顾盼神飞。他本是个懒人,但今天却格外精神。
太阳尚未升起,木叶上凝着秋霜,今天比昨天更冷,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有雪花飘落。
大晋的冬天,在七大王朝中,总是来得特别的早。但对卿人来说,冬天还没过,春天却已经到了。
他的春天就在他旁边。比黄鹂悦耳的声音,比鲜花芬芳的香气,比燕子玲珑的娇躯,比春风温暖的容颜,有了这些,春天可不就到了吗?
见此,戏蝴蝶忍不住,叹气道:“若非我还看得见自己的影子,我一定会觉得自己变成了鬼,谁都看不见了。”
本与卿人在逗趣谈笑的荆如衣,顿时又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卿人也忍不住,叹气道:“一个好朋友永远都该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变成鬼,什么时候又该变成人。”
戏蝴蝶忍不住笑了,道:“那做你的好朋友,岂非还要学会做鬼?”
荆如衣小脑袋低得更低了,卿人却脸色如常,道:“所以,他一定要清楚,鬼不能随便开口。因为鬼一开口,就一定有人要倒霉。一个好朋友应该绝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倒霉才对。”
戏蝴蝶,摇摇头,脸上写着无奈,道:“你这人应该换个名字,不该叫卿人。”
卿人好奇道:“叫什么?”
戏蝴蝶一笑,道:“应该叫鬼见愁。你的好朋友见了你一定会发愁,能让鬼发愁的人,自然就是鬼见愁了。”
噗呲一声,荆如衣见他二人说话你来我往,实在是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卿人也是一笑。女人笑了的时候,他往往也就笑了。
戏蝴蝶实在忍不了,又摇摇头,问道:“你想好该走哪条路了吗?”
卿人道:“既然无论哪条路,拦路的人都不少,那自然走那条傻子更多的路喽。”
荆如衣突然出声道:“那我们要走小路吗?”
卿人笑了,赞道:“聪明。”
荆如衣皱皱小琼鼻,昂着小脑袋,得意道:“那当然。”
这副娇憨状,又是惹得卿人和戏蝴蝶一阵大笑。
确实,有了这么大一颗开心果,便是寒冬,也温暖如春了。一行人走走笑笑,哪有半点秋声寂寂,秋风瑟瑟的悲凉。
长笑的人,一定活得更久。因为别人的一天,在他们眼里,连一个时辰也不到。
不知不觉间,已是漫天残霞。
他们三人止步于一座山前。卿人突然叹道:“我本以为,今天会一直笑下去,却没有想到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来。”说话间,他将懵懵懂懂的荆如衣拉到了自己身后。
就在这时,一道冷傲话声突然从山上传来:“你还是多哭哭的为好,要做鬼的人,只会笑,那便不太好了。”
麻烦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