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只有一个,一个衣裳华丽的冷傲年轻男子。
走出来的人却有四个,四个衣裳华丽的冷傲年轻男子。
夕阳仍然艳丽,风却已经很冷了。秋风虽冷,但他们笑得比秋风更冷。
四人分别穿着蓝、黑、白、灰四色,说话那人身穿蓝色,站得最靠前,应是他们中的领头人。
他们的目光个个如雄狮般高傲,看着卿人三人的眼神,就如同看着自己领地内的猎物。起码,他们自己确实是这样想的。
卿人笑了,道:“这里没人会做鬼,做鬼虽然比做人轻便些,也简单些。但无论如此,做鬼都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也从来不让我的朋友做。”
那蓝衣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我江东四杰已很久没见过像你胆子这般大的人。”
卿人又笑了笑,道:“那正好让你多见识见识,年轻人多见识一点新鲜东西,总还是好的。”他的话声充满指点的味道,老气横秋,如同别人长辈般。
没有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喜欢听这话,便是长辈说来心里也多半是不顺从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同龄的年轻人,自己瞧不起的年轻人。
蓝衣人冷冷地怒哼了声,眼神瞄向卿人身后的戏蝴蝶和荆如衣,眼神立即一亮——男人见到心仪女人那种炙热的亮。
他突然又笑了,笑得很开心。美女,名声,本就是他这种年轻男人无法抗拒的。一想到能在这里两样兼得,这岂非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在卿人身后,荆如衣一直用明亮美丽的大眼睛悄悄看着。但此刻,她却整个人如同可爱的小猫咪缩在了卿人身后,不是怕,而是讨厌那蓝衣男人的眼神。
她的红衣姐姐曾经千万遍告诫过她,遇到这种男人,就要杀。但荆如衣不喜欢杀人,所以她选择不看。
可她如此作态,蓝衣人却以为她在羞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指了指卿人的身后,道:“把你们的请柬和你身后的女人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一命。”他的话声颐指气使,强横野蛮,如同强者的命令。
听到这,荆如衣在卿人身后,做了个嫌弃的可爱鬼脸,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蛋收缩了起来,变成个可爱迷人的小包子。
她不惊慌,也不害怕。她虽然才跟卿人认识不到一天,却很笃定他会解决这一切。这份信任来自她的直觉,越是纯真的人,越是相信、依赖自己的直觉,就如同孩童,善和恶在他们眼里,就如同光明和黑暗,绝不混淆,永远正确。
见此,戏蝴蝶忍不住笑了,笑容带着赞赏。一个漂亮女人,能吸引男人不难,但能认清男人却很难,很可贵。
卿人不知道这些,他摊摊手,作无奈状,笑道:“我这个人,从来只喜欢拿别人的东西,绝不会送东西。好朋友都不送,更别说乌龟王八蛋了。”
噗呲一声,荆如衣忍不住笑出了声,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戏蝴蝶也如此。
便是蓝衣人身后的另外三人眼中,也充满了戏谑的笑意。
所有高傲男人都有一个弊病,他们绝受不了半分侮辱,尤其是女人的侮辱。蓝衣人怒急吼道:“你找死!”
他出手了。这人修为绝对不弱,周身陡的神光大盛,闪烁金属光泽的玄奥符文遍布浑身上下,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直取卿人头颅而去。
卿人依旧微笑,道:“哟,这就动手了。”一边,他又随手将荆如衣往后一推,道:“呆蝴蝶,如衣就交给你了。”
他话音刚落,戏蝴蝶的身影就闪现在了荆如衣身前。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个靠得住的朋友,卿人深信不疑。
蓝衣男子身形恍如鬼魅,腾在空中,瞬息间便来到了卿人头顶,大喝道:“死!”他挥手两击,两道炽盛神光应声直击卿人而去。
到了这时候,卿人仍然不慌不忙,笑道:“火气这么大,难道你还是只绿毛龟?”他抚摸着自己下巴,笑得不像个正形。
蓝衣男子哪忍得住这个,又是怒喝一声,双手交击,又击出两道炽盛神光。
“物我空空,嫁衣为上!”直到前两道炽盛神光近在咫尺,卿人才笑道:“要的越多的人,往往丢的更多。你们四人我正好有用,就都留下来吧。”
说完,淡淡的洁白神光,缭绕在他周身。而后,他便如幽灵般突然消失在了蓝衣男子的眼皮子底下。
轰!轰!轰!轰!
那四道炽盛神光,白白击在了地面上,如雷霆般轰隆作响,炸起巨量的尘土砂石,留下了四个硕大的坑。
蓝衣男子见此瞳孔陡地一缩,他竟丝毫看不清,摸不透此刻的卿人在哪里。就在这时,卿人懒洋洋的声音却突然在他头顶响起:“我在这里。”
什么!他惊得要抬头,可是没等他看清,一道似神鞭抽击的腿击便带着洁白神光落在了他的背上。
这一腿重若山岳!蓝衣男子绝不敢硬接,他又大喝道:“水神伏龙法!”不敢怠慢,他拿出了最强手段。他不笨,只是刚刚拿一下,便知卿人等人绝不如他想象般的好对付。
嗷!
伴着一声龙吟清啸,蓝衣男子背脊突然散发出湛湛的,如海水般湛蓝的神光,一条蓝色五爪神龙虚影随即飞出,怒啸着往上击去。
砰!
两者交击,迸发出刺眼神光。神光四溅,伴随巨大的交击声,激射而出,又引得下面地面不停响起轰炸声,沙土扬起,都留下小坑无数。
“哼!”蓝衣男子疼哼一声,倒卷而下,又落回地面,身形止不住地往后退了十来步后才停止。他终究是吃了亏。
卿人如落叶般飘然而下,又笑着道:“看来,你也并不怎么样嘛。”
蓝衣男子脸色陡的难看起来,他虽然没吃大亏,但丢了的脸面,却比重伤不起更让他难受。他大声怒道:“不过是趁我大意偷袭罢了。水神伏龙法!”
刚刚太过匆忙,这一次的蓝色五爪神龙更为凝实,也更栩栩如生,自他背脊升起,腾在空中。
周身蓝色龙鳞,清晰可见,竟仿佛是真的,在晚霞下,不时散发出幽蓝的神霞。那双龙眼尤为传神,怒瞪着卿人,似乎在为自己的尊严被一介凡人挑战而怒火横生。张大狰狞的龙嘴,不时冲着卿人怒吼,如万钧雷霆般的吼声响彻天地,就仿佛这真的是一条愤怒的水龙般。
森然的龙威,摄人心魄,湛湛的神光中蕴含着骇人的力量,这一击的力量足以彻底毁掉这片林子,已绝非刚刚那四道神光所能比拟的。
这蓝衣男子虽太过冷傲,但一身修为却也真的让他有自傲的本钱。在年轻一辈中,能将一门高深宝术用到如此地步,已是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
卿人笑得更开心了,道:“好,不错。你们越是不错,就越对我有用。”言语间,满不在乎,着实轻松。
蓝衣男子哪里会信,他对自己这一击极为自信,冷哼道:“徒逞口舌之利!杀!!”他怒而出手,蓝色神龙随即怒吼着向卿人扑杀而去,声势滔天。
卿人再笑道:“术止于道,这道理看来你并不明白。”
说完,他竟微笑着,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别说反抗,似乎连躲都不要躲。
见此,蓝衣男子脸上不禁露出狰狞笑容,似乎已经见到卿人在神龙爪下挫骨扬灰,全是不留一般。
就在这时,只见卿人右手食指轻出,直指那疾驰而来的神龙额头,笑道:“定!”
那蓝衣男子见此正要嗤笑,但笑声还没发出,他就被眼见一幕惊得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笑声也不由自主地憋在了喉咙里。
在卿人如同儿戏般的一指下,那神龙竟然真的定住了,原先那不怒自威的眼神更是不可思议地露出一丝迷惑之色,就仿佛看不见近在眼前的卿人一般。
“道术!”蓝衣男子见多识广,并没有被卿人的把戏唬住,一脸惊骇、不可思议的神色,但很快就脸色大变,转头对着另外三人,惊骇地大叫道:“不好!赶快出手!!”
卿人一挑眉,笑道:“看来你虽然差了点,却还不傻。哈哈,这神龙我还给你。”
说完,他手指一弹,那神龙便陡地转过了身,待它见到了蓝衣男子后,那眼神又陡然变得愤怒凶煞起来,就跟之前它盯着卿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卿人坏笑道:“你要打的人在那,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啊。”
他话音刚落,蓝色神龙便已怒吼出击,直扑那蓝衣男子而去。
与此同时,蓝衣男子携同那另外三人俱都怒喝出手,蓝,青,黄,紫四色神光从四人掌心射出,混合在一起,化成一道四色神光圆盾,散发着炽盛神霞,罩在了四人的头顶。
但他们毕竟仓促出手,又哪比得上蓝衣男子倾其全力的至强一击。
顿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出。但,卿人此时却已转过了身,邀功般地看向了荆如衣。
他笑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是不是很有安全感啊?”
荆如衣睁着大眼睛,一皱可爱琼鼻,不愿见他这么得意,娇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个已初步入道的人,去欺负三个不入门的人,简直胜之不武。”
戏蝴蝶忍不住笑了,道:“的确,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卿人一噎住,摇头苦笑,所幸他还清楚绝不要跟女人讲理,要跟男人讲才对,道:“你笑什么啊?我这叫技高一筹才对。”
戏蝴蝶依旧笑着,笑得很开心,道:“若是每天都能见到两张嘴的卿人在嘴巴上吃亏,那我每天都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一旁,荆如衣也再绷不住鬼脸,咯咯的娇笑了起来,如同黄鹂在歌唱。
卿人再次苦笑,他的两张嘴确实很厉害,也很刻薄气人,但那绝不是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
受了气,自然就要找人发出来,卿人正是靠着这一招,天天都能笑得很开心的。所幸,他每次运气都很好,总有人可以给他撒气。
他突然转头看向了身后,那里原本的密林已被夷为平地,遍地都是断裂的枝干和树叶,以及翻新的泥土,就像整块地方都人用被巨大如山的犁,犁得整个翻了过来一般。蓝衣男子四人衣衫褴褛,灰头土面如乞丐般,昏迷在深数丈的巨大深坑中。
一会儿后,荆如衣咯咯的清脆笑声,响彻红艳的夕阳天机。
蓝衣男子四人的脸上,都已被卿人用泥土画得一塌糊涂。
蓝衣男子额头上画了个乌龟,脸上还配了四个字:“我是乌龟。”
第二个额头上画的是王八:“我是王八。”
第三个:“我是活猪。”
第四个:“我是土狗。”
之前那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江东四杰,此刻却已变成乌龟王八,活猪土狗,这岂非是一件惹人发笑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