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在哭?
神送躺在容纳尸体的胶袋里,朦胧的意识在噩梦后的边境徘徊。神送记得那个异常熟悉的声音,温暖,熟悉,却又感觉到无限难过。
好像有风吹过神送的耳边,吹起某个人的发梢。闻到了盛夏时分常开花朵的味道,那个人的哭声回荡在神送的灵魂里,烙印上了特殊的痕迹。
我记得你,你身上的味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在神送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黑色头发的女孩,明明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却熟悉的让自己痛彻心扉,神送很想伸出手去,可是糟糕的身体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
分明想要张开嘴,分明想要对你说明那种心情。有知了的声音在树上喧嚣,阳光照到身上灼热的感觉,我曾经记得那么清晰。
神送的手缓缓抬起,手掌落在了一片毛茸茸的东西身上。
“哎呦,你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猫妖的声音在黑暗里面响起,从指尖穿透过来的刺痛感,促使神送睁开了双眼。黑暗的牢房里,猫妖的双手倒绑在自己旁边,嘴里还含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指。
“哈?”神送在冰冷的地面上起身,看见自己的双手双脚被铁链铐牢,身上没有衣服,只穿了一条裤子。对了,衣服那个时候好像被碌葛撕掉了。
“我怎么在这里?”神送的脑袋嗡嗡的响着,太阳穴的痛楚如潮翻腾起来。这个地方,是自己家用来扣押妖怪的牢房,一般囚禁的都是没法用常规办法消灭的妖怪。神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醒过来,而不是医院的病房里。
“呵呵,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吧,亏你还是川上家唯一的继承人。”猫妖幸灾乐祸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神送,讲述了他被关起来的经过。神送旁边的胶袋,显然是用来装尸体的,但是这次的用途,却是包裹着昏迷的神送,丢到了这个只有妖怪才可以享受专用套餐的角落。
神送的身上拖着铁链,光着脚走到了牢房前,牢房昏黄的灯光下,阴潮的气息,神送不是第一次到这里,可不是以类似囚犯的狼狈模样。
“为什么,我....”神送握着牢房的栅栏,呆滞的凑过去,额头贴在冰冷的栅栏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站在那里,五分钟都没有在动过地方。
牢房的铁门被打开,神送有了精神,脚步声停在牢房的门前,是自己的父亲面无表情的翻着报告书,眼皮也不抬的看着自己。嘴里幽幽的挤出来了一句话,“我对你太失望了。”
“父亲我.....”
“我就知道一个仿制品做不出来好货。”父亲的话抢了神送想要解释的话锋,一旁看好戏的猫妖挑起了眉毛,原本趴着的耳朵,抖擞的竖立了起来。
整个空间沉寂了,环境里的风声全部消沉到死寂,唯有从天花板渗透过来的水声清晰地四周响起来,滴到长青苔的地砖上,神送的身上,冰凉的感觉从肩头开始,一直把心浸透。
父亲的一只手抓住神送的头发,顶到了栏杆上,一直藏在报告后面的手默默地掏出了一样东西。神送的眼睛放大了,猫妖朝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把手枪,擦得干干净净的枪身硬生生的塞进了神送的嘴里。
“碰!”
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扣响扳机,惊起了外面树上栖息的鸟儿,四散而逃。
牢房里,滴答答的水声继续着在空间里响起,神送的身体软软的倒下,嘴巴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眼眶里面有泪水流出,和血液组织混合在一起,痛苦的在地上的喘息,身上也因为剧烈的痛苦疯狂的抽搐着。
猫妖看着自己面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大骂了一声“卧槽”,冲了过去,栅栏前,川上家的家主,神送的父亲表情严峻,手上还握着冒着青烟的枪口。硝烟的味道钻进猫妖的鼻孔里,那绝对不是演戏而已。神送的心跳声越来越微弱,血液的味道,泪水的味道,全部都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卧槽,突然怎么来了这么一出!”猫妖退到了墙边,顾不得手还被绑着,冲着举枪的文昌大喊大叫,“喂喂,你这是唱哪出啊,大叔!你打死了你儿子?喂喂,别就在那里给我摆造型啊!”
任意一个思想正常的人,估计都会表示想象不到结局。父亲杀死了唯一有继承权的亲生儿子,这是什么鬼的原理,不科学啊!
“他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那么做。”文昌居然回答了猫妖质问自己的话,把手枪重新装了回去。
“废话是你杀的他,刚才还在我面前开了枪。”猫妖蹲下去,神送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反应,瞳孔放大,毫无生气。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儿子早就死了。”文昌冷冷的对猫妖甩了一句话,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里,牢房里的灯光忽然闪烁起来。
猫妖咽了口口水,那脚去捅神送,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猫妖碰到了病毒一样的摔在了角落,惶恐的爬到了离神送最远的角落里,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神送。
什么叫早就死了,说人话好不好,完全不懂个所以然啊阿喂喂。
猫妖虽然是妖怪,但是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用枪杀人,还是当着自己面杀死了亲生儿子。天啊,难道自己要和这个尸体共度牢房的美好人生吗?
不行啊,会臭的!即便猫妖自己没有接触过尸体直接腐烂的过程,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在几天后神送的尸体,就会因为细胞成片成片的消亡,变得又臭又恶心。
猫妖咂了咂舌头,难不成这是天上叫下来的大餐。身为妖怪,自己可是没少吃人来着,难道说人家家主把儿子尸体扔在这里,是为了给自己加餐?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什么反/人类的情节。夭寿啦,川上家家主谋杀亲儿,割肉喂妖啦!
猫妖的肚子已经饿了一天了,看着放在眼前的大餐,大着胆子爬了过去。神送的身上的味道,猫妖无数次联想到了食物。最新鲜的血肉,而且还是前不久暴揍过的小子。
嘿嘿,看你小子还怎么耍帅。
猫妖的脚架起了一个草棍,远距离隔着戳了戳神送的头。果然没反应......
“不行了,忍不了了!”猫妖拼命的咽了咽口水,肚子的饥饿感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咆哮。再这样忍受下去,猫妖觉得胃都快自己把自己消化掉了。
“管他呢,开吃吧!”猫妖扑到了神送没有意识的身上,马上就要去咬下第一口脖子上的肉。
“噗嗤!”
猫妖压在了神送的胸口上,一口鲜血径直从神送的嘴里喷出来,喷了猫妖一脸。腥臭的味道,不言而喻,恶心异常。
“啊,混蛋,吃个饭都要和我作对啊!”猫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血流到了眼睛里,让猫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咳咳咳咳!”一串咳嗽的声音从神送喉咙里面喷涌而出,又带出了一口温热的鲜血,神送在猫妖被血模糊的视线里,在鲜血里吐出了一个东西。
掷地有声的金属物体,在血泊里面清晰了模样。那是刚才从文昌枪里面射出来的子弹,此时此刻,被神送吐到了地上。昏黄的灯光下,神送的身体在慢慢的愈合着。
“啊....咳咳....哈.....”神送的鼻涕从鼻孔里面滴下来,和嘴里吐出的大量鲜血组合到了一起。
“怪物!怪物!”猫妖全然不顾形象,退到了一边,表情全是惊恐。
他记得刚才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枪响过后,被枪杀的神送。明明早就没没了呼吸啊,现在是怎么起来的。还把子弹吐了出来,弹孔和伤口全都没了,别说人类了,连妖怪都做不到!
“不是的,我是人!”神送看着手中吐出来的鲜血,向躲在角落里的猫妖一遍遍的解释。“我是川上家的唯一继承人,我怎么可能是怪物呢?”
神送站起身来,又无力的躺倒在了栅栏上。只因为猫妖在神送凑近他的时候,说了那句话:“别逗我了,你爹刚才说你早就死了!”
在猫妖惊恐的目光里,神送蜷缩在角落里,头痛越来越明显。他倒在地上,好像有什么快要遗忘的东西,从自己的脑海里面翻腾而出。
记忆中,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倒带一样的复述,洛水镇,活人祭,洛水镇,活人祭..........
“你早就死了。你这个怪物。”
“人偶没有心的。”
“你懂吗,仿制品。随时可以替换的那种哈。”
神送的身体抖动着,有一段回忆开始逐渐清晰。洛水镇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了一个月,为什么自己的姐姐突然失踪,好像全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