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正搭乘着归往位于内蒙古方舟一号的急列车,按照他目前的速度估计在八点前便能够到达方舟一号。三天前左林启程去了一趟西藏,也找到了格桑族,但对方却告诉他“要相信科学,科学救不了的东西我们也无能为力”。
这是什么话?他难道不知道要相信科学?左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生气,但一旁随行的神代辛织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将怒火转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左林看着窗外疾驰的风景问道,神代辛织此时就坐在他的身旁,一身青衣显得尤为扎眼。她似乎是爱上了这套衣服,就算是平时,她也是整日套着这一身。
“不会。”神代辛织很干脆地回答说。她之所以现在作为左林的随从存在着,是因为风希担心左林的安全,所以在这段时间在国际上以“监视人类”为由将神代辛织派到了左林身边。
“我想听真心话。”左林没有看向窗外的风景,而是转过头,因为神代辛织没有戴着大兜帽,所以他转头便和神代辛织对上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混浊。这是神代辛织每次看到左林眼睛的第一感觉,她明白这个男人的疲惫,因为风希说和自己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很多重点都放在了左林身上――如果世界上列一个对左林了解程度的排行榜,神代辛织肯定能排进前十。
“我没有必要讨好你。”神代辛织很直接地说道,“我和风希不是上下级关系,我们是朋友。”
“是吗?”左林像是有点失落地又扭过头看向窗外,没有再继续言语。
既然起了话,神代辛织自然愿意继续聊,她便说道:“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复?”
“像是‘你的确是个没用的男人’之类的。”左林持续看着窗外,兴趣缺缺地回答。
“也就是说,虽然你嘴上说着想要听真心话,但实际上你还是希望对方撒谎,以保证你‘虽然没用,但至少有自知之明’的自我安慰吧。”
“或许这样说也没错。”左林略带敷衍地回应她的话,“或者说是希望那个就是真心话。”
“你可真是个自暴自弃的男人。”想到这个人一百年的时间中有八十年都是在沉睡,神代辛织说了个自己觉得是真心话的观点。
“确实是这样。”对于这一点左林似乎深有自知之明,“有时候,我也想变得和风希一样强大。”
“你这句话不对。”神代辛织很干脆地说道。
左林转头看了神代辛织一眼,又将头扭回来看着窗外说道:“哪里不对了?”
“你知道,风希和我说过什么吗?”
“不知道,请告诉我答案。”
“她说了,‘我身上的力量来自于左林’。”神代辛织考虑到自己模仿不来风希那个深情的表达,便以一种颇为轻松的口吻来说。
“她说得也没错,毕竟她成为……”左林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多大反应,语气颇为平淡地说道。
神代辛织没有办法接受他的这种平淡,直接便打断他道:“你明明知道我们说的是哪种力量,是‘勇气’。”
左林沉默了半天,才悠悠地回答说:“也许是吧。”语气听起来同样平淡,这让神代辛织越想越替风希不值,越想就越生气,但又不知道作为自己的机场应该发个什么样的脾气,最后便只能气鼓鼓地双手抱胸,也不和左林说话了。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这一次又变成了左林主动开启话题,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因为他这次说话一直在看窗外,所以神代辛织也搞不懂他的反应。
“你和风希怎么认识的?”
左林直接就问出了这个问题,神代辛织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知道太多普通关系不会知道的事情,所以便好奇两者之间的关系。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关系。”神代辛织就这样回答道,但她明白若是将对方换成自己,这种话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就算左林没有转过头,神代辛织还是明白他应该是皱起了眉头。
“普通的关系?”像是试着接话一般问道,但神代辛织明白这个应该是对于自己话语的疑问,毕竟怎么想都觉得听起来很不可信。
“这样,我跟你说一下我们遇见的过程,但我个人认为我们关系好并不是因为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是我能让她想起过去的什么事情吧?”
左林沉默不语,显然是在等着神代辛织开始讲述她和风希之间相遇的故事。
“那是一个冬天,我第二次修的毕业论文没有过,这是背景。”神代辛织看来不是什么讲故事的好手,像列清单一样列出要素,“我有点绝望,但却无可奈何,谁叫导师不看好我的题材呢?可是我是真的真的不愿意从他们的论文题目中进行选择……”
神代辛织就这么讲了起来,其中添油加醋地加上了很多自身感觉类的要素,对于听故事的人来说或许可有可无,但似乎对神代辛织却是非讲不可的那一类。不过虽然这样听得累,左林却始终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出言打断。
“你知道吧,那时候风希就‘刷’的一下把我数据改了,数据通过学校必然就会给我发毕业证了,就算导师不准,也是没有用的。你不知道,离校那天我看着那个家伙气到扭曲的表情,心中不知道多么的畅快――他向来就喜欢针对我。”
“你毕业论文几次的选题分别是什么?”这是左林自神代辛织开始讲故事以来问的第一个问题,而神代辛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问题,她还以为他会问风希出现的细节呢,毕竟她好像都没有怎么说。
“我想想,一次好像是核辐射的定向基因改变,另一次是规则化动物基因进化。我修的是基因学,但学的好像大部分都是动物基因,我其实更想研究人的基因的。”
如果是这样,左林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搞懂什么,但又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