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年死死抿住嘴,再说话时,就控制了嗓音的颤抖,“铃兰,苏锦她其实是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申钥儿,是申家的八小姐,她十一岁时女扮男装,代替申家六公子申苏锦来苍月守护秦邵臻!”
“什么……你在说什么……”顾铃兰声音轻似自语,她缓缓地推开贺锦年,眸光有一瞬近似呆滞,“你方才说……”
贺锦年看着如此脆弱无依的顾铃兰,眼里沁了湿意,她狠了狠心,压制下所有交织的悔恨和痛苦,“铃兰,你试着回忆,这么多年,申苏锦相对于别的男子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不!她的象是被尖刃曳过的一般疼痛,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懂……”顾铃兰依然摇着首,直觉让她抗拒答案,这太残忍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用心的爱上,那一场场痛并快乐的美好往事,那一夜夜的相思入骨,却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你所倾心的那个人是女扮男装!
贺锦年突然捉住了顾铃兰的手,按在了自已的脖子中央,她直勾勾地盯着顾铃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没有喉结,既使她发育再迟钝,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是不可能没有喉结的,这就是申苏锦为什么到了夏天还是穿高襟的亵衣!这也是申苏锦从不与任何一个男子共浴,他并非象景王一样有洁癖,而是她是女儿身!”
顾铃兰象被毒蛇咬了一口般缩回了手,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了命的摇着首。此时,若顾铃兰稍稍冷静,就可以发现贺锦年也没有喉结,她也穿着高襟的亵衣。
“铃兰,把申苏锦忘了,你那么美好,你值得更好的男子去倾心相待……”
“不,你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听……”顾铃兰轻轻摇了摇着,口中念念有辞,最后,嘴巴一闭一合,却都是无声无息地,贺锦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焦急地捧了她的脸,看着顾铃兰双眸无焦聚地乱转着,贺锦年用力将她死死地搂住,一层晶薄波光在她眸底再次无声漾动,声音干涩得钝也划破枯木,“铃兰,没有什么槛过不去的,你坚强一点!”
顾铃兰突然发出一声尖刺的声音,猛地推开贺锦年,蹲了下来,她掩住了耳朵,开始尖声惨叫,那一刹那,所有的她原有的智慧,原有的鲜活,原有的感知,仿佛被一只蛮横的大手,瞬间抹得干干净净。
贺锦年缓缓地走近她,低下身,将她抱进怀中,语声带着萧飒与悲凉,“铃兰,申钥儿已经死了,她欠你的,就由我来还你,这一辈子,我会将你当成我的亲妹妹,照顾你!”
顾铃兰不再尖叫,但她对贺锦年的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她甚至没有去辩别贺锦年话中很多地方透着不合理的逻辑,她的眼睛张得极大,毫无神彩地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眼泪一直一直地顺着眼角流泻而出,如关不住的泉眼怎么也止也止不住,任由贺锦年柔声细慰,她不肯再说话,只是沉浸在自已的悲伤中。
这一夜,顾铃兰把半生的眼泪流光,悉数地落在了贺锦年的心里。
这一夜,贺锦年蹙着眉,眯起美丽的眸子望着天上的明月,眸如长剑,带着生杀之气,誓要为顾铃兰雪前世之耻,所有欠了她的人,她会代她一一讨回!
戴府帐营。
戴向荣一巴掌重劈向儿子,他虽是文官,但天生掌厚,一掌打得戴少君连滚了几滚,脑袋撞在桌角上,震得案桌上的茶盘齐响。
戴少君觉得耳目齐鸣,喉中一股腥甜冒了出来,很快,嘴角处就流出血来。
昨夜他在望月台干等着,后来喝了一杯茶后,接下来的事就全忘了,清来后,就发现昏迷不醒的顾宝嵌,他不是未经男女情事的少年,他知道自已和顾宝嵌之间发生了什么。
原本想把她唤醒,可一翻开她的身体,看到她的惨状时,脑中一片空白,转身就跑,一路踉踉跄跄,最后连滚带爬地,连怎么回到自已帐营之中都不知道。
他本能的把自已清洗干净,将一身糜烂不堪的衣袍全塞在床底下,抱着被褥一晚不敢入眠,焦虑不安地想着接下来应如何是好时,天未亮,他的侍童就急急地跑来告诉他一个消息,说是外面纷传常庆公主昨夜失贞,被人赤身裸体地发现在望月台上。
而金铃公主一夜未归,禁军在到处寻找公主的下落。
他当即吓出一声冷汗,整个人倒清醒了过来。他知道,既然事情闹成这样,皇上肯定是要彻察了,他再浑浑顿顿,也知道自已是被人算计了。
所以,马上找了父亲商良对策!
戴向荣一脸沉痛之色,又冲过去,狠狠摔了儿子一巴掌,此时,见儿子整张脸已被打得变形,鼻子额头处全都流出了血,就如受了一夜刑罚的死囚般,方收了手,狠狠地指着骂,“不长进的,亏老夫这样教你,凡事留个心眼,你要是放在心上,也不会无端端送上门给人当箭使。”他听了儿子昨夜的一翻诡异的经历后,马上断定,自已的儿子被人算计了!
只是他一时无清猜测,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竟敢将手伸向皇家公主。
戴向荣是刑检司出身,早年断过案,他知道儿子想借此抽身是绝不可能的。
先不论顾宝嵌清醒后会不会指证戴少君,只要送信的那个小宫女被找出来,或者是找到金铃公主一问,就可知道去望月台的就是戴少君。
所以,他当即就去望月台想找找线索,却发现那里已被禁军封禁,没有圣上谕旨,谁也不得过去。
戴向荣看着一脸灰败,了无生气的戴少君,咬了咬牙,拿起一把椅子,掂了掂重量,一脸沉重道,“君儿,别怪爹狠心,今儿要是你受的罪不够,只怕不解皇上的皇后的气,爹这样做,只想留你一条性命,你忍忍痛,把腿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