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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里应道。
“艾米。”艾瑞卡唤道。
艾米上前,先是上下看上一番,然后把女儿抱着给自己的妈妈看。她也只是在去年农闲的时候回吉斯村见过艾瑞卡。
艾瑞卡抚抚艾米的背,又起身,拉起艾米的手,抚摸着,眼眶湿了,感叹道:“能这样看你,唉,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了……”
“您在说什么呢!”艾米的眼眶也湿了,怪道。
艾瑞卡低头,弄弄小外孙女。神奇的是,被艾瑞卡姥姥摸,妹妹就不哭。
艾瑞卡转头看艾米身边的吉姆,冲他笑笑。
吉姆老爹大笑道:“妈妈,快,进屋坐吧。”
谢里上前扶着艾瑞卡姥姥,吉姆帮艾米去厨房把考好的牛排端上桌,切出几块来。牛肉渗出血色汁水。
艾米给每个餐盘舀上土豆泥,浇上些酱汁,拌好沙拉端上桌。
“手艺进步了,艾米。”艾瑞卡说。
“我也为这些人做了二十年的菜了。”艾米瞥瞥吉姆。
谢里则在他们唠家常的时候细细品味牛排。
老奶牛的味道很特殊,不是很鲜嫩,有股淡淡的骚味,但是也不错。对于很久没吃牛肉的谢里来说已经是非常的美味。
“真好吃!”谢里心想。
吃完饭后谢里收拾起餐具,放到水池里清洗。
艾瑞卡姥姥则和艾米、吉姆聊天。
艾瑞卡说:“你怎么想的?两个儿子都送出去,以后谁来帮衬你们?”
“妈,您这话说的,有我呢。”吉姆说。
“想想你的兄弟们,你说,我能放心么。”艾瑞卡无情地说。
毕竟吉姆的其他兄弟都早早去世了。
“妈!”艾米抱着女儿嗔道。
“唉,这个小的又是个闺女,养个十几年也变成了别家人了,到时候你们孤孤单单,还怎么办呢。”艾瑞卡姥姥叹口气说。
“妈,我们能养活得了自个,有些余粮,吉姆也不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艾米说,“孩子们,就让他们自己找着自己的道吧。”
“你仔细想想吧。”艾瑞卡叹了一口气,“我反正管不了你很久了。”
谢里洗完了餐具回到厅里,艾瑞卡姥姥冲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看看这小手,水冻吧?”艾瑞卡温暖而有些粗糙的手搓搓谢里的手。
“不冻,烧了水,回屋里凉的。”谢里说。
艾瑞卡把谢里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听艾米说你之前去霍恩镇学文化了?”
“嗯。”
艾瑞卡揉揉谢里的脸蛋,让他给姥姥表演表演念书。谢里就选择一篇短篇散文念给艾瑞卡听。艾瑞卡很满意。
“谢里这孩子,就是该出去啊。小时候我就看他和别人不一样,很有自己的想法,将来有出息。”艾瑞卡说。
“希望这样了。”艾米说,“以后他想当魔法师咧,还要供他读书。啧,以后的事情再说吧。”
“你和吉姆还有钱吧?”
“还有的咧。都还清债了。”艾米说,“吉米也争气,现在每年寄给我们很多钱呢。”
“你们不能用永远靠吉米。”艾瑞卡说,“让他攒点钱,在城里娶个媳妇,别让他把日子过紧了,耽误了。”
“那是那是。”艾米说。
艾瑞卡抚抚谢里的头。
晚上艾瑞卡和谢里睡在一起。睡前,艾瑞卡从她的包裹里摸出一些钱,放在谢里手心里,帮谢里握住。“别告诉你爸妈了。握紧了,下次进镇子的时候,买点零食吃。”
谢里摇摇头说:“我有钱。”
艾瑞卡姥姥瞪他:“你有什么钱。拿着。我生气了。”说着把这十几个铜钱扔到谢里的衣服里。
谢里打个滚,倒个立才把铜钱甩出来。
火炉轻轻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谢里看着艾瑞卡姥姥脸上纵横的纹路,忍不住伸手触摸。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手上也有茧,摸着她的脸的时候,感觉她的脸是滑滑的。
“睡不着吗,孩子?”艾瑞卡姥姥睁着眼睛,看着他。
“不是睡不着。”谢里的声音带了点鼻音。他咳了一声。
“怎么了?”艾瑞卡的手抚上谢里的额头。
“没生病,就是,躺着说话。”
“怎么哭了?”艾瑞卡的手轻轻擦着谢里眼角脸颊。
谢里看着姥姥。
“不哭不哭啊。”艾瑞卡把谢里抱到自己的被窝里,“给你讲故事。”
凶兽加布喜欢吃小孩。从前啊,有个村里的一家有爸爸妈妈和五个小孩,姥姥来啦,要和小孩一起睡。
姥姥说:“胖的胖的和我睡,瘦的瘦的贴墙睡。”
孩子们都喜欢姥姥,争着说自己胖。姥姥就每个人摸过,让最胖的贴着自己睡。
晚上啊,孩子们就听到咔擦咔擦,嘎嘣嘎嘣。
第二天,胖孩子失踪啦。
父母去找没有结果。
晚上,姥姥又说:“胖的胖的和我睡,瘦的瘦的贴墙睡。”
大家又让姥姥摸了一遍,最胖的和姥姥睡。
晚上,又听见嘎嘣嘎嘣……三个小孩醒来了,看见姥姥正在吃大腿……
“啊!”谢里被吓了一跳,什么流泪的心情都没了。
什么鬼!为什么艾瑞卡姥姥要抱着自己讲这种故事啊!!
没有听艾瑞卡姥姥继续讲,谢里从姥姥怀中钻到自己的被窝里去了。
艾瑞卡姥姥咯咯地轻轻笑起来。
艾瑞卡姥姥待了三天。这三天谢里家里天天吃牛排,吃到送走了艾瑞卡奶奶(甚至吃到了过年)。
艾瑞卡姥姥走了以后,杰夫找谢里去伊利斯湖。
谢里问杰夫有没有带防身的砍刀。因为山上还有野兽,所以上山必须保持警惕。
“带了。”杰夫说着,摸出一块被布条缠起来的东西。
“你把刀缠成这样还能用吗。”谢里忍不住吐槽道。
“可是不缠就有点对自己危险了。我老是跑来跑去的。”
“……”您知道啊!
“你带了吗?”杰夫问。
谢里亮了亮老吉姆给他的砍刀。
“你这砍刀还做刀鞘啊。”杰夫也吐槽道。他上手摸了摸:“自己做的?鹿革?”
谢里说:“牛革。”
“你们家的奶牛的?”
“嗯。”
“真好。”杰夫说,“来,我们跑上去吧!”杰夫开始了飞奔。谢里就只能追上了。
他们两个沿着山路跑啊跑啊,到了给人温暖的感觉的伊利斯湖边上,他们躺在枯草上,蒸发自己的汗水,有的没的地聊着天。
“谢里,你是不是会很多东西。”杰夫问。
“也没有。”
“你哄我呢。你都去霍恩镇学东西了。”杰夫说。
“嗯。”
杰夫抬头说:“谢里,谢里!你学的东西,说几句听听。”
“我学的。……我背首诗给你吧。”谢里想了想,把语法学校学到的诗歌用伊利斯土话背给杰夫听。
鸟儿的自由在什么地方?
在天上。
船儿的自由在什么地方?
在浪里。
我亲爱的人,
我将给你的是自由。
但同时也是悲伤。
杰夫听完了笑了:“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就学这个啊。”
谢里笑笑:“嗯。就这种。”
“霍恩镇那么好吗?”杰夫玩玩手边的杂草。
“……嗯。”
“我哥也说霍恩镇比这里好。”杰夫说,“我家里人一个个的都出去了。我也想以后去霍恩镇。你也在霍恩镇的话,我们又能一起了。”
“嗯。”谢里几乎是无意识地应着声。
“谢里,你在听吗?”
“在。”
“你是不是其实不想待在霍恩镇。”杰夫爬起来看着谢里。
谢里看着杰夫,发现这个红发男孩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敏感。
“我爸说你是要走出去的人。和贾斯汀哥哥一样。走到更远的地方去,走啊走啊。”杰夫说着又躺下去了,地板其实不暖和,“……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谢里看着没有云的天空。只有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勉强烧着一片天。
“说不定。”谢里说。
“你也不知道吗?”
谢里没有回答。
杰夫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总觉得我一直在浪费时间。”
“我也喜欢浪费时间。”
“但你从来不浪费时间。”
“我浪费的时间可多了。”
“和我玩是不是浪费时间?”
“不是,从来不是。”
“哼哼。”杰夫有些得意地哼起来。
过了一会儿,夕阳变成了斜晖。杰夫说:“谢里,我家要搬到镇上去住了,过了年就搬。”
“霍恩镇吗?”
“伊利斯镇。”杰夫说,“我老爹说接下来镇子上就有大发展了,所以我们都要搬到镇上……”
谢里听到这里就感叹道:“你老爹是个能人。”
“你老爹也很厉害。”
“怎么?”
“你和吉米哥哥都很勤奋,天分又好。”杰夫说,“所以你老爹也很厉害。”
“哈哈哈,你夸得很对。”谢里说。
又过了一会儿,天忽然就暗了,太阳也被黑色的山吞了下去。
“你还躺吗?”谢里问。
“不躺了,太冷了。”杰夫说。
两个人就起来,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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