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于东,日将彤彤。
剑锋一点光,便是东方天将明时,仍能与日争辉的那一颗晨星。
其光虽不如大日般绚烂,但却能傲立星海,无可出其右者。
于易之剑锋缓动,如星之沉降,剑锋青光明亮,如晨星引路。
一时间,周围的天象似亦生出变化,晴空之蔚蓝化而为苍白,遥远东方却有一片红霞渐生,仿佛是天将明时,日之初起。
一点明亮星光,于那时闪亮,化而为芒,凝于东。
何处为东?
剑之所在,星之所在,便是东方。
这一剑,扭转天机,变化天象。
我所居处,便是东方,便是大日将生之地,便是阳光初起之所。
万物因日而生、而长,天地因日光而明亮。
无我指引,尔等却将永坠黑暗,哪里能得以欣赏大日之华,朝阳之美?
这一剑,好生霸气,也好生傲气!
于易之面色从容,眼中闪烁的光芒里尽是傲色,他长啸一声,身形随剑而起,仿佛将要化成那托衬着晨星的朝云霞光。
小草惊愕地看着,只觉这一剑几有天威,无可抵挡。
常乐并没有回头,莫非也没有回头。他们虽然感应到了那剑之势,那剑之威,那剑之意,但却只是专注于破关。
他们相信,蒋里自然能挡下这一剑。
他们将后背交给蒋里,便绝不会担心蒋里守不住他们的背。
于易之人在桥上,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将要离桥而起,向天而去,缓缓升到半空中,成为引领大日之光的那一颗晨星。
他的剑锋明亮,一点青光,隐隐指住蒋里。那光虽不强,但却坚定,不论蒋里向何处避,都无法避开那星光的笼罩。
“死。”于易之沉声说道。
刹那间,一道星光自晨星剑中射出,直向着蒋里而去。在那星光之后,无穷火力演化成了东方晨时的万道红芒,而在更后方,则有一道大日隐约出现。
只要那星光射落于目标之上,那万道红芒,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大日,便必将快速地冲杀过去,将那目标完全毁灭!
这,便是剑星派的剑法。
这,便是煌煌于天,可引天威的剑法。
蒋里静静地看着,目光平静,神态从容。
这种态度令于易之感到愤怒——在如此神威面前,你还敢故作镇定?
真以为自己死不了吗?
如星剑光匹练一般,又如闪电,瞬间便到了蒋里面前。其势无双,其速无双,蒋里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可是,他又何须挡?
短剑遥指前方,蒋里目光沉静如深湖古井。一道道火力演化成飘渺的剑意,顺剑而出,笔直向前。它无视天地剧变,不理人间沧桑,只是向前而去,快得好像是刹那中的刹那,慢得仿佛沧海桑田之变化。
那一道星光已然射来,正撞在这道剑意之上。
在于易之看来,胜负已分。
不是吗?
这乃是剑星派秘传武技——“星引日”,此剑一出,诸剑皆寂,无人能是敌手。
何况对方的境界,比自己还差了一级;何况对方的武器,在晨星剑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红尘滚滚,光焰万丈,大日将出,谁可与之争锋!
但刹那间,他的面色却变了。
蒋里刺出一道剑意,看起来并不澎湃,也无任何异象因这一剑而出,但是,那飘渺之中、那虚无之中、那无形之中的一剑,却是如此可怕,竟然连星引日的星光也为之颤抖!
剑光与剑意相撞的刹那,那明亮如星的剑光便立刻黯淡,接着,竟然直接当空湮灭无踪!
怎么可能!?
于易之瞪大了眼睛,心中傲意消散,只剩下了惊恐与不解。
那道剑意向前而来,瞬间便遇上了紧随如星剑光而来的万道红芒,那如山如海如天威降临一般的红芒,剧烈地挣扎了几下,便如同被巨鲸吞没的鱼群一般,再不见踪影。
喷薄将出的大日失去了引路者,便立刻沉寂,渐渐地退回了东方地平线,万道红霞也终消散无踪,苍白的天空再度恢复成了蔚蓝的颜色。
星引日,被破了。
不仅如此,那一道无形剑意还继续向前,向着于易之杀了过来。
手中的晨星剑再次剧烈颤抖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兴奋,而是恐惧,仿佛这剑有了灵,而那灵遇见了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对手,先前雀跃欲试,但交手后却发现自己错估了对方的实力,而心生悔意,隐生退意。
剑若真有灵,当觉得委屈吧?
昔日自己在于兴南手中,何曾怕过什么?如今落入竖子之手,却畏缩如落水狗。
何其不幸?
蒋里似能懂剑心,轻叹一声:“我且你解脱。”
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眼中剑意大盛。
绝断剑意猛地向前而去,将于易之笼罩于一道莫大剑威之中,于易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头生出无尽恐惧之意,怪叫声中向后疾退。
“神火护我!”他狂叫着,展开双臂。
蒋里微微皱眉。
这种时候,自然是应当持剑缩身,以全力相抗才对,他却打开门户,又是何意?
瞬间,蒋里就明白了。
桥上那升腾向天的白焰,突然间仿佛是有了灵魂,猛地向着于易之缠裹过来。道道白焰包围于易之全身,便如同是一件厚重的铠甲,瞬间,于易之周身火力提升,仿佛是在那刹那里,破境而入白焰。
但这时,绝断剑意至。
那一剑无风无浪,无惊雷。
但却足以惊天动地,毁天灭地。
重重白焰如重甲,将于易之死死护住。按理说,不论这一道剑意再如何强,终是橙焰境的水平,绝不可能伤到这白焰之甲,但事实却超出了想象,足以让任何人震惊无语。
白焰缭乱,那一层重甲,竟然瞬间被破!
于易之面色苍白如纸,拼命向后退去,几乎直接撞入身后白焰之海中。
但终没有进去。
他踉跄后退数步站定,打量自己全身,只见那厚重的白焰此时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如同一件单衣,依附在自己身上。
“这……这是什么剑?”他抬头望着蒋里,满眼惊恐地问。
“绝断剑意。”蒋里答。
好熟悉的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曾听过?
于易之认真地想,突然间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武神门?”他问。
蒋里点头。
“你是……武神传人?”于易之问。
蒋里沉默着再点头。
于易之喃喃自语:“难怪……难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震撼,再次展开双臂,于是,便又有白焰飞掠而来,将他全身包裹起来。
“难怪晨星剑会兴奋而鸣。”他望着蒋里说,“没想到绝断剑意竟然会重现江湖,真是难得。不过可惜得很,你终究只有橙焰境,而这里,终究是我们的主场。所以……剑星派剑道无双于天下的事实,不会因这一战改写。”
“无双于天下?”蒋里笑了,“不知你们因何有这般自信。”
“你应该明白。”于易之说。
“那个传言?”蒋里问。
“蒋武神自然无敌于天下,便是家祖也承认武道之上自己远不如他老人家。”于易之说,“但,人无完人,蒋武神再是全才,也无法在武道诸途上都占据巅峰。剑道,却仍是我于家……”
不及他说完,蒋里已经笑了。
“那次比武结果如何,我确实不知。”他说,“但今日,我却可以确定了。”
“什么意思?”于易之皱眉。
“于前辈的剑道,若真是天下无双,便不会有这般不成器的嫡孙。”蒋里说。
“有趣!”于易之怒极反笑,“你不过是掌握了这一招绝断剑意而已,论起实力,远逊于我,如何敢说这样的大话?”
“我?”蒋里摇头一叹,“我是蒋家孙辈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然后他看着于易之,十分认真地说:“蒋家孙辈人中,除我之外,最弱的都早便到了白焰境。我正是因为实在太弱,才离家外出,寻找机缘,历练自身。”
于易之脸色数变。
然后冷笑:“最弱的一个,却领悟了只有蒋武神才会的绝断剑意?”
“那与实力境界无关。”蒋里说。“而且……我说了,我离家外出寻找机缘,本就是为了变强。现在,我正在一步步慢慢变强,甚至已经强到以橙焰之身,威胁黄焰境强者的地步。反观你们于家,可有这样的子孙?”
于易之面色再变。
“计较这些没有意义。”他冷笑一声,“因为反正你也会死在这里。”
白焰重重,当身而舞,于易之手中剑一扬,晨星之光,再度明亮。
蒋里也不再多说废话。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那么,一切便看剑吧。
“看剑!”却是于易之先厉喝作声,一剑刺来。
晨星之光耀起于东。
白焰之火燃起于四周。
如此公子,一剑当空,引动天地异象生,似乎无人可敌。
蒋里却只是抬了抬手,剑指对方。
一道剑意掠出,刹那间便断了天象之变,瞬息间便瓦解了白焰之乱。
于易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却不得不退。
他周身重重白焰,被那一道剑意再度斩灭,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但有这一层在,他便可无伤,便可东山再起,晨星再明。
他又有何可惧?
他冷笑着展开双臂,于是,白焰起,再度缠绕其身。
蒋里微微皱眉。
这很不好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