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粮满来接人的时候,看到侄女儿有点神思恍惚,便让百里柔陪着李氏先在前厅稍坐,他去书房找百里老将军说话。
书房院外就见百里敦迎了出来:“父亲临时有客,小婿先陪叔父在偏厅坐坐。”
李粮满微微意外,门前没见车马,侄女儿也还没走,哪里来的客?随口问道:“什么客?很是要紧?”
百里敦默了一下:“不……不是太要紧,忘年交。”
李粮满也没在意:“无妨,我就是问几句话,亲家若是忙,问你也是一样的。”随着百里敦往偏厅走去。
拓跋猎被百里敬单独叫到书房说话,并不太乐意。但老东西这回态度好,他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来了。
百里敬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很和蔼地问了问他的行程计划,之后便很是和气地问他,关于百里芸的事,需不需要他帮忙说话。
拓跋猎愣住了。
就为他把百里芸带在身边,李孚如去找王府闹,父亲和大哥找他谈,百里柔跟他吵,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仿佛百里芸一旦跟在他身边,一辈子就被他给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这边,问他说,需不需要帮忙说话。
百里敬像对待小友一样拍拍他的肩膀:“虽说起初让你叫我祖父是出于误会,但就凭你对溪桑这份真心的疼宠,与她的亲哥哥何异?他亲哥哥待她,恐怕都及不上你这一片心!你这个好哥哥愿意疼她这个小妹妹,老头子我开心都来不及,你说是不是?”
百里敬惋惜地又拍了拍拓跋猎的胳膊:“是个练鹰爪功的好苗子啊!虽然是家传不对外的功夫,但爷爷教给你这个好孩子,不后悔!”祖父比较正式,爷爷却可以泛指,百里敬一副真的惜才的样子,这声爷爷自称下来,倒也丝毫不突兀。
拓跋猎看着百里敬,动了动嘴,没说话,但要说没有感动是假的。这老头的坏脾气,其实也挺对他的胃口。
百里敬拉了他坐下:“不管你看不看得上我这个老头子,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孙!你既然叫了我做祖父,我无论如何都为你做这个主!来,给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能不说,百里敬这只老鹰,忒奸诈了。老家伙大半辈子早都活成了人精,摸准了最敏感的那根脉,三两下便把未经多少人事的狼人少年的想法给套出来了。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百里敬重重地拍了拍拓跋猎的肩膀,“爷爷明白了!这件事交给爷爷。等溪桑的病养好了,就让她跟你回西北去,一直住到她舅舅搬家。”
这样,至少溪桑还可以在西北待一年。拓跋猎看百里老将军的眼神又亲近了几分,真心地道:“谢谢爷爷。”
百里敬露出很开心的笑,然后忽然又凑过来,老小孩儿般故意压低声音:“再叫声祖父听听?”
这还上瘾了!拓跋猎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我亲祖父我还没叫呢!”
百里敬哈哈大笑:“那就让溪桑去叫!让王爷好好给个见面礼!你叫我两声祖父我可是把家传的鹰爪功都教给你了,我倒要看看镇北王府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们家溪桑!”
拓跋猎觉得臭老头就是瞎咧咧,不过心里又忍不住想:祖父貌似还真没给过他家小狼见面礼?
这一年的冬天,百里芸的日子过得奔波忙碌,而又收获极丰。
从百里将军府回到户部尚书府之后没两天,腊八节到了,李孚如到了京城,暂住李尚书府中,而百里芸的病也养好了。
她和龙凤胎弟弟正是腊八节的生日,于是继中秋节刚收了一堆重礼之后,又收到了来自于她祖父、她爹娘、她舅舅、她叔公全家人以及京中之前与她家交好人家的一大堆礼物。
其中她祖父送的礼物最特别,给四个孙子孙女一人送了二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然后另给龙凤胎一人送了两个武师傅、一名退伍荣养的军医。
这么奇葩的礼要搁在别人身上是要被人取笑很久的,但素有“榆木脑袋”之称的百里将军做出来,大家又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总体看来,除了亲人的礼和特别交好的个别两家礼比较重,其它人家的礼就都是些面子情了。就是这些面子情,也比往年单薄了许多、少了许多。大约,百里敦因为母丧要丁忧三年、已经辞去京畿大营实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勋贵之家了。
那天夜里,李氏静思半宿。第二天带着孩子辞别叔父一家,回到了百里府。当日,李氏将孩子们统统赶出去,单独与百里敬和百里敦不知谈了些什么。
次日,拓跋猎和百里芸从百里府出发,千里奔骑前往西北。
再次日,百里家深锁宅院,阖府搬迁,一路向北往河间而去。
京中关于百里府的风波就此平息了下去。
秋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积雪融化、草木生发。西北陵水郡昔日的郡守李大人私宅门外,车马行礼都已经打包妥当,二十余辆大车装得满满当当,就等着主人家登车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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