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挺奉了刘渊的命令前往高句丽,年初的时候,刘渊就觉得是时候接回刘曜了,现在又等了近一年的时间,他终于派出了羊挺,让他直接带刘曜回军中,他已经给儿子留好了位置,让他到刘聪的西部军中去效命。
羊挺马不停蹄地就往高句丽行去,自刘曜去高句丽以来,二人书信虽然不多,可他也知道刘曜在那边过得不错,至少没有颠沛流离,而是平安稳定,他同他的妻子卜氏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着实不错。羊挺觉得,两年过去了,也许刘曜和羊献容那段年少时的感情就此过去了吧,即使再见,又能怎样呢?
羊挺赶到高句丽时,已经快腊月了,高句丽白雪皑皑,寒风瑟瑟,羊挺裹着厚厚的斗篷艰难地往丸都走着。进了城,倒感觉没那么冷了,他沿途打问着刘氏武馆,这武馆在丸都倒也出名,人人都知道在哪,更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亲自引领着他去找武馆。
“我儿子也在这家武馆学武。”汉子实在是憨厚朴实,他“哈哈”笑着对羊挺说道:“这位刘师傅功夫好得很,带学生也很有耐心,我儿子在这里学了半年,武艺大涨。”
羊挺笑笑,道:“那可不?即使在晋朝,他也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豪侠。”
汉子立刻露出了钦佩的目光,为羊挺带路更为热情了,问道:“壮士和刘师傅相熟?”
“熟。”羊挺道:“他是我的把兄弟。”
丸都不大,很快,汉子就带着羊挺到了武馆门口,武馆门闭着,汉子便上前砸了砸门,很快,一个年轻女子便打开了门,羊挺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差不多肯定这人便是卜氏了。卜氏先看见壮汉,便笑着道:“朴大哥怎么来了?今日武馆不上课。”
“不是,不是。”那位姓朴的汉子指了指跟在身后的羊挺,说道:“这位是从中原来的壮士,寻刘师傅的,说是师傅的把兄弟呢。”
卜氏看向羊挺,疑惑地问道:“先生是?”
“在下羊挺。”羊挺冲着卜氏抱拳说道:“想必这位便是弟妹了。”
卜氏当然知道羊挺是谁,刘曜也同她讲过不少曾经和羊挺哥哥同吃同寝的过往,因此她立马热情地将羊挺让进了屋里,又邀请那位姓卜的汉子一起进屋,可那位汉子赶紧推辞了,笑着离开了。
刘曜正在屋内,看见羊挺来了,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大喜过望,他赶紧起身冲到羊挺面前,先是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确定真的是羊挺之后,赶紧紧紧地拥住他,接着再次望了望他,一拳捶到了他的胸口,这才能说出话来:“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羊挺感动于刘曜对自己的兄弟之情,也有些盈眶,他也捶了捶刘曜的胸膛,说道:“我再不来,你就要把我这个哥哥给忘掉了。”
刘曜让着羊挺坐下,又给他倒了热水,说道:“这里寒冷,你先暖暖身子,再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羊挺将杯中的热水一饮而尽,说道:“这地儿是冷,要我说,你是真的了不起,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还能过得有滋有味,”羊挺说着看了卜氏一眼,笑着道:“你比哥哥强。”
“哥哥这是哪里话?”刘曜有些不好意思,赶
紧对刘曜介绍起卜氏,道:“这是内人卜瑶。”
卜瑶便上前,屈了屈膝,说道:“见过哥哥。”
羊挺赶忙回了一礼。
刘曜忙让卜氏吩咐厨房做些下酒菜来,与羊挺两年未见,他们一定要喝个痛快才是。卜氏笑着点了点头,出去安排餐食了。
“你这日子着实不错。”羊挺笑着说:“美人在怀,还有下人伺候,倒是比在军中滋润多了。”
“不是。”刘曜笑着道:“我忙着教课,家里只能靠卜瑶打点,本来也没有请下人,只是她,”刘曜红了脸,说道:“她如今有了身孕,我岳母便不放心,从家里拨了两个仆妇过来做饭打扫。”
“你要当爹了?”羊挺一喜,抱拳道:“恭喜兄弟了。这是好消息,你没有写信告诉侯爷,便回去亲自同他说吧。”
刘曜疑惑地看着羊挺:“哥哥的意思是?”
“侯爷是派我来接你回去的。”羊挺说道:“如今朝中是长沙王司马当政,他能上位多亏了容儿,作为条件,他答应释你无罪,许你回朝。侯爷本来早就想接你回去了,可这一年事情有些多,各处换防,将领有所调换,便拖了这几个月,刚好得到了朝廷宽赦你的消息,便派我来接你了。”
刘曜皱起了眉头,半天没有说话。羊挺细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很明显的,在听到容儿时,刘曜神情有些不同,可很快,他有恢复了原有的表情。
羊挺心里一咯噔,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对容儿……”
话还没说完,刘曜赶紧止住了羊挺的话头,苦笑一声,说道:“现在还说那些干什么?她是晋朝的皇后,我是这个武馆的师傅,她有了自己的女儿,我也即将有我自己的孩儿,过往便是过往吧。”
羊挺点点头,拍了拍刘曜,说道:“她挺好的。”
“那便好。”刘曜道:“至于回去的事情,哥哥容我想想,我也得同夫人商量一下才是。”
刘曜不急着回晋朝,这倒让羊挺有些惊讶,毕竟就他来的这趟来看,这个地方比起中原来,气候恶劣,土地贫瘠,更何况刘曜何许人也,怎么能忍受躲在这种地方过着平淡无味的生活。
很快,卜氏带着两个仆妇摆上了满桌的菜,又拿了小炉子,上面温着一壶酒,她亲手给羊挺和刘曜斟好了酒,便笑着说:“你们吃吧,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弟妹哪里去?”羊挺赶紧留人:“一起吃就好。”
“我如今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在这坐着倒搅扰了你们的兴致。你们不必管我,我去歇歇。”卜氏道。
刘曜一直笑着望向卜氏,听她这样说,也不强留她,只说:“你小心些。”
卜氏点点头,离开了屋子。
“弟妹是个贤惠之人。”羊挺说道:“你乃有福之人。”
刘曜端起酒杯同刘曜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哥哥说的不错,卜瑶同容儿是两种人,容儿活泼,卜瑶安静。容儿很有灵气,卜瑶温柔贤惠。其实,我不应将二人放在一处比较,我只是感恩老天爷,你说我刘曜何德何能,这一辈子竟能遇上两
个如此好的姑娘。”
“你差不多就行了。”羊挺大口吃着肉,又饮下一杯酒,似乎感觉这阵子才将身子暖了过来,听了刘曜的话,他气不打一出来,瞪着眼珠子,说道:“你看看哥哥我,二十好几的人了,眼瞅着就到了而立之年,一个姑娘都没有过,你说那话纯粹是刺激我,实在该罚。”羊挺逼着刘曜喝了酒,又道:“你们这高句丽还有没有好姑娘?让哥哥带回去一个,也好了了我老父老母的心愿。”
“哥哥在驻地,我才不信一个姑娘都没有。”刘曜笑着说。
羊挺摆摆手:“那些是适合娶进门的吗?娶妻当娶贤,和你一样。”
刘曜笑着点点头。两个人推杯换盏,大口吃肉,一餐饭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两年没见,实在有太多话要说,吃饱了,喝醉了,两人便席地倒下,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羊挺从梦中醒来,他还在昨日吃饭的屋子里,只是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他抬头四处望了望,刘曜并不在屋中。他爬起床,看见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水,摸上去还是温的,口渴至极的羊挺端起碗将碗中的水喝了个干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畅了。
整理了一下衣物,他出了门,刘曜正在院中练武,两年不见,他这功夫倒也没落下,看起来,还比之前更好了。羊挺来了兴致,走进院中,拿起一柄长刀,便跟刘曜比划了起来,羊挺这两年也未曾懈怠过,可他到底底子比刘曜差了许多,不到二十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这辈子比不过你了。”羊挺扔了刀,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刘曜走到羊挺身边坐下,长出一口气,说道:“早上我跟夫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暂且不跟哥哥回去了。”
“不回?”羊挺愣住了,难不成这人还对这地方产生了感情不可?
“暂且不回。”刘曜再说一遍,加重“暂且”二字,又道:“瑶儿走不了远路,再说岳母在这边,我们也不好说走就走,我这还收了几十个习武的学生,若我走了,岂不也辜负了他们?”
“那,你还有何打算?”羊挺问道。
“先等瑶儿生下孩子吧,她是不介意跟我回中原的,毕竟她的父亲也是中原人,她一直向往着能去看看呢,不过,现在的确不是合适的时候。”刘曜说道:“你放心,我并不是待在这里不走了。”
羊挺一声苦笑:“你让我如何跟侯爷交代?”
“我会写封信,你帮我交给他,我想他会理解我的难处的。”刘曜说道。
“他又要有个孙儿了,当然没什么不能理解的。”羊挺又道,见事已至此,他知道他再劝什么,刘曜也不会改变主意了,所以干脆说道:“也罢,不回就不回,我也不急着回,在你这里多玩几天再回去复命。”
刘曜大喜过望:“那自然是好,我也带你好好转转。”
“是,”羊挺无奈地笑着说:“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能让我们堂堂的少将军如此恋恋不舍。”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又一同跳到院子中,一人选了一件兵器,再次比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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