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1)

“此鸽终日乃合须所料。甚皮,屡闹之,喜扑棱。其毛羽常散于屋内,扰吾与仆合须之安生。现下既已痊愈,吾便差其放回,以此聊表心意。”

姜瑾反复的阅了又阅,掩嘴低低轻笑着。

她望向一旁的信鸽,道:“怎的我未曾发现过你有这般皮调呢?想必是被王侯弃嫌了,因此差回来了吧?你呀,如此也就只能好好跟着我了。只是,我可不会同王侯那般温润的。”

信鸽张了张羽翼,两只爪子险些站不稳的在单木上扑棱。

姜瑾心情大好,准备去顾逊之那瞧一瞧。

轻叩了叩门,发现里头并未有声。

她疑窦了一分,再次轻叩。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虫鸣的响声。

怪异,油灯是点燃的,房内是亮的,怎的不见他出来?

姜瑾当要离去,就见一匆匆的人影忙拉开了房门。

只见顾逊之的青丝滴落着水,气喘吁吁的,外裳也是随意的套了一件,领子低低的,其身形亦是若有若无的现着。

她怔了怔,麻木的转身。

“阿瑾不知世子在沐浴。还请世子将衣衫着好再见阿瑾吧。”她背对着他,耳热道。

顾逊之的嘴脸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将手臂搭在门处,向她凑近了会儿,伸出空闲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进来,迅速掩好房门。

姜瑾被抵在了门上,屋内还缭绕着热气,她的眉目如受惊的小鹿,心口怦怦不已。

“瑾儿既是来寻我的,又这么快走了作甚?”他高大的身形抵着她。

她垂眸,道:“阿瑾只是想来看看,世子住的可踏实。”

顾逊之的神色动了动,满意的一笑。

头一回见她不挣扎,这样的乖巧,他便心生了爱护之意,将自己内心的涌动宣放。

他对着面前娇小可口的人儿,想要一亲芳泽。

在距离朱唇不远处,姜瑾淡然的撇开,眼底一片清明。

顾逊之的眸子里充斥着情欲,似乎有什么在不断的涌动着,他抓起她的一双玉手,单手束缚的举高在头顶。

“世子,不要逾越。”姜瑾至始至终都冷冷的望着他。

对于这样兽性大发的他来说,愈加的反抗与挣扎,或许只会换来他更加激烈的掠夺。

所以,她便一直淡然着。

顾逊之的手顿了顿,喘着不平的气息,低头在她耳边喃喃道:“瑾儿,瑾儿。”

姜瑾默不作声,依旧无动于衷,眼神漠然。

“为什么不愿,是因为君无弦么?”他的一双星目静静的凝视着她。

姜瑾的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犹豫了,她迟疑了。

按照以往,她不会如此的。

见她不说话,顾逊之面色有些惨淡,他道:“没关系,没关系瑾儿,我会让你欢喜上我的。只是你的心里,不可以住进君无弦,可好?”

姜瑾木然,点了点头。

瞬时,她被放开。

顾逊之的眼中恢复了清明,屋内的热气却依旧缭绕着。

“见世子住的踏实,阿瑾便放心了。早些歇息罢。”她话语落下,拉开门踏了出去。

他低垂了眸子,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玉手的嫩滑感。

回到了屋内,姜瑾的心乱了乱。

她望着闭眼已寐的信鸽,叹了口气。

轻轻摇了摇头,便打消了思虑。

瞧了眼外头的夜色后,她爬上了床榻,和衣而睡。

一夜甚是安稳。

次日,姜瑾起了。

却闻得,丫鬟阿俏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早就听到不好的消息,她的面色微沉。

“说吧,怎么了。”她一边穿好外衫一边回她道。

阿俏咽了口唾沫,低眼道:“奴婢今日早上想要将面盆带去世子房里,供他梳洗。结果却发现……”

姜瑾的凤眸微动。

“发现了什么?”她有些复杂道。

阿俏左右不定,跺了跺脚道:“世子,世子他不见了。”

姜瑾敛目。

“不用管。许是回去了。”她淡淡说道。

丫鬟阿俏有些诧异。但听得小姐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讲些什么,只得迟疑的诺了一声,出去打水了。

不知多了多久,洗漱装扮完的姜瑾正望着信鸽发神,忽然被下人的到来所打断。

“大小姐,皇上差人传唤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老仆毕恭毕敬的带话道。

姜瑾颔首,对镜理了理,踏出了房门。

在府外,她瞧见了李公公,心下一动,便上前询问:“公公可知是何事。”

他瞧了瞧身旁,刻意压低声道:“为的是世子中毒一事。”

姜瑾凝眉。

顾逊之也在那殿上了么?

她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一路风风火火的进了宫。

走过那长长的红布铺成的台阶,她提裙,身后跟随着请命的李公公,进了大殿里。

此时,她看见殿内的顾逊之,与一旁的皇贵妃,以及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的纳兰清如。

“阿瑾拜见皇上。”她对着高堂的尉迟夜福了福身。

“免礼。”他淡淡道。

姜瑾直起身子平视,微偏了偏头,同顾逊之对上了目光。

尉迟夜望着二人,道:“人都来齐了。说吧,世子想如何解决此事。”

顾逊之嘲讽的笑笑,道:“回皇上,本世子在西谟无端的遭人陷害,中了这奇毒,好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此话,不是应该本世子同皇上讲的么?”

尉迟夜抿嘴,透露着为难。

纳兰清如则是故作镇定的站立着,心下乱成麻。

“听世子这般说,可是知晓凶手是谁了。”他诘问道。

“是她。”顾逊之苍劲有力的手,指向了纳兰清如。

她惶恐不已,浑身颤栗。

尉迟夜未言话,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

这时,皇贵妃上前,淡定道:“皇上,仅凭一根能象征其身份的银针就能笃定是凶手。未免也太过于牵强。”

纳兰清如不言,低垂着眼瞳,双手局促不安的缠绕着。

“人赃已并获,皇贵妃娘娘不会是还想说,是谁人能有这个胆子,从纳兰小姐的房中窃出针驽陷害,再将其悄无声息的放回去呢?”姜瑾轻轻一笑,对着皇贵妃说道。

一言掷下,大殿皆无声。

皇贵妃噗嗤笑道:“姜小姐作甚如此偏激?此事应同你无关罢。”

顾逊之挑眉,帮腔道:“那如此说来,皇贵妃娘娘是与此事关联密切了?”

尉迟夜见此,沉着声打断了几人:“好了。纳兰小姐,朕倒是想听听你的说法。”

他将视线转移到她的面上。

纳兰清如缄默着,面色睥睨着前方。

“清,清如也不知是何人嫁祸。但是,清如绝对没有害世子之心,清如以项上人头担保!”她猛得抬头道。

姜瑾不苟一笑。

的确,她虽没有害世子的心思,但却有害她的心思啊。

顾逊之转头道:“纳兰小姐与本世子有何仇恨?竟要以此毒手。”

纳兰清如一双眼猩红无比,她开始浑身颤抖,有些失心疯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姜瑾趁此,添柴加火的逼迫道:“没有?那为何在纳兰小姐的房内搜出缺了两根银针的针驽。据车夫所说,第一针你击进了世子的体内,第二针,则是被发现为了逃脱而迸射出。如若现在去那宫道上寻,还能找到!”

纳兰清如拼命的摇头,眼中饱含泪意。

晌久,她豁出去了道:“我没有想要陷害世子!我只是想抓住你罢了!”

话落。尉迟夜的眼睛漆黑不定。

她连忙跪下,实话实说道:“皇上,皇上也是知道的。那日,那日清如分明听到这姜瑾唆使公主殿下去偷拿我姑姑的补药材,清如因担心姑姑的安危,便想着一定要找到那姜瑾。只是,只是并未探查道,清如便想着守外宫道外,定是能查到的。”

纳兰清如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她深知自己已经逃不过了,但是陷害世子总比陷害这姜瑾好。

皇贵妃一惊。连她都未曾晓得这件事情,竟真是清如做的,她真糊涂啊。

“皇上,清如也是为了姑姑的安危着想啊。而且清如并不想害姜瑾的性命,也不敢为之。只是想着,暂且将她抓去认罪,再给她解药服下,便能事半功倍了。只是没想到,在那马车里的竟是世子啊!皇上,清如说得句句都属实,请皇上明查!”纳兰清如的头磕的低低的,郑重而有力。

皇贵妃听着,心终也是痛心疾首。

万万没有想到,她一直深信的侄女,竟然敢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可她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不能尽然怪她。

于是她便一并跪了下来,替纳兰清如求情:“皇上。此事臣妾也是知晓的,臣妾承认那守卫是我安排的,但是只是想将姜家小姐留住而已,其他再没有了。清如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儿家,年纪尚轻,做事容易冲动。但是本心却是不坏的,她此番举动也是为了臣妾考虑啊,乃一片善意啊!”

她说着,重重的磕着头。

尉迟夜的脸色愈加的黝黑起来。

姜瑾见纳兰清如将火苗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殊不知纳兰小姐口中的话,哪分真哪分假,莫不是为了开脱陷害世子的罪名,刻意捏造了事实,好让自己的罪罚减轻一些罢。”

她的面色一直是从容,淡然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相反,皇贵妃与纳兰清如则一副是做了不好之事,心虚恼怒的模样。

顾逊之听了拱手道:“回皇上。本世子那日在宫里,根本未见到姜瑾,反而是碰上了纳兰小姐,所以本世子可以证明姜瑾不在场。”

话刚说完,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本公主也可以证明!还有,这些下人们都可以!”

尉迟茗嫣坚定的踏进了宫殿,身旁站了不少低着头的下人。

这些诚然都是她买通的。

广到送膳的奴婢,以及各道门口的守卫。

闻声,纳兰清如转头,骇然不已。

“嫣儿,好端端不待在宫殿里头,还带着这么多人,都是做什么啊。”尉迟夜脸色不悦,望着黑压压的一片。

尉迟茗嫣端庄有礼的走了上前,道:“皇哥哥,嫣儿以及这些下人们,都可以证明阿瑾姐姐她那日并未进过宫。而恰巧,这其中有人见到纳兰小姐与皇贵妃娘娘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

她随意的摆了摆手,就上来一个小太监,自称自己那日看见纳兰小姐同皇贵妃娘娘在殿里谈论许久才离开。

再上来一个,说看见一个婢女贼眉鼠眼的去宫门侍卫那里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几个侍卫也纷纷表示,并未见到姜小姐进宫与出宫,只瞧见纳兰小姐一人。

这厢,纳兰清如听着,踉跄的身子不稳,跌坐了下去。

“看见了没有?这些都是人证。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补药材,本公主连知都不知晓,怎么会是阿瑾姐姐唆使我的呢?谁会公然在司药局行窃?再者,将军府家大业大,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的跑来宫里偷药材么?真是荒谬至极!”尉迟茗嫣隐隐有些怒气,她甩了甩衣袖,然后使自己平稳起来。以神色示意司药局的掌事上前回话。

那掌事禀了禀,便道着,自己掌管的这些许药材从未出现过行窃,也并未有人过来偷取过。

皇贵妃的双眸瞪大,忽然厉声道:“不可能!本宫的婢女明明说那份补药材不见了!”

她跪着上前,请求皇帝将婢女召来。

不出一会儿功夫,婢女便疾步的赶来,将事情讲了一遍,说至始至终都并未瞧见娘娘的药材。

掌事这时候坦然禀道:“皇上。依这婢女所述,关于为何没有瞧见贵妃的那份补药材。我已探查过了。实乃是新来的药婢将娘娘与后宫另一个嫔妃的药材调错了。所以,娘娘的那份便被拿去了后宫,现在怕是已经煎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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