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块地,吴鹿革与范崇实很快便收购了旁边的丝厂,热火朝天的筹备起来。张晓初也是干劲十足,仿佛看到满天钞票正向着他飘过来。
可惜,一番壮志还没来得及施展,杜文松便找上门来。
张晓初不疑有他,心想着刘主席的生意终于上门,满心欢喜,特意收拾干净,换上那身新的长衫,戴着墨镜,颇有几分散仙风范。
坐在汽车上,杜文松开口说道:“兄弟,刘主席病情稍愈,今天说请你过去。”
张晓初作势笑道:“文松兄,你这一趟风水可把兄弟害苦了,钱没见到一分,人倒被羁押在了四川好久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听说老弟最近混得风生水起,怕不是乐不思蜀了?”杜文松笑说道。
“文松兄说笑了,一直被日本人的事耽搁了下来,最近才得了些空闲,兄弟正想呢,要是刘主席再不差遣,兄弟我可要回赣中去了。”张晓初假模假式说着。
“看来兄弟心想事成啊,这不,生意说来不就来了嘛。”
“全仗文松兄周全了。”
“兄弟莫要客气,不过话说在前头,这趟风水可不容易看哪。”
张晓初大惊,有些不详的预感:“还请文松兄指点。”
“实不相瞒,此番请兄弟来并非为祖坟之事。”杜文松看着一脸错愕的张晓初,说道:“不知兄弟可知石达开?”
“可是当年太平天国翼王?”
“正是。事情源于刘主席机缘之下得到一张地图,据说乃石达开所绘。天京事变诛杀韦昌辉后,石达开成为了太平军实际主政之人,遭洪秀全所忌,他带大军出走天京,与曾国藩十数万湘军一路纠缠,最终大渡河一役,兵败身死,但军中大量财物却未见踪迹。民间传闻,都说石达开大军路过南充山王坪,借埋葬所谓爱妃的幌子,把宝贝藏在了“爱妃墓”中,以太平山为标记。”
“文松兄说笑了,刘主席坐拥四川富庶之地,怎么会有闲暇打这种不着边际的主意。”张晓初说道。
“兄弟有所不知啊。刘主席自击败刘文辉主政四川后,蒋中正便一直欲染指川康军政。现今他借着杨森的势力已在重庆扎根,牵制住了刘主席。近几年,蒋中正以国民政府名义屡次要求剿匪,补给却从不到位。刘主席虽虚与委蛇,仍免不得有一些战事。兄弟知道,仗只要一打起来,钱就像水一般一去不返。刘主席看似四川王,却其实早就不堪重负。前几年二刘争川时就发行过公债,眼下是越发窘迫了。所以得到此图后刘主席是喜出望外啊。”
“既有此图,想来取宝是易如反掌了。”张晓初说道。
“谁说不是呢,本想着这一趟财物手到擒来,却不曾想这藏宝图十分怪异,与我等所见寻常地图大为不同,图上山川河流地名都没有标注,只写’面水靠山,宝藏其间’几个字,在山上圈着两个红点,以前有高人看过说是按星象排列,大概是风水之术。”
杜文松顿了一顿说道:“当时刘主席在重庆尚能展开手脚,派了异人去山王坪挖掘,虽找到岩壁上所刻‘太平山’三字,宝货却一无所获。刘主席后来仔细思虑,觉得那不过是个疑冢。因从当时之情形推断,山王坪不过是石达开大军路过之地,彼时他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即便爱妃墓是真的,也无理由将宝物埋与此处。”
“所言有理,那会在何处呢?”张晓初问道。
“刘主席推测,翼王埋宝定是在深陷大渡河之时,前途已见迷茫,急需给这批宝物找个去处,给后来人再兴反清大业做个资本。翼王覆灭是在紫打地高升店,故而宝货必在那一带。”
“文松兄的意思是?”
“刘主席曾先后派出两个精锐侦查班,可苦于不解那地图,在茫茫山中瞎转悠,不但未见消息反倒折损了两人。本想找川中高人,但眼下四川各方势力交错,有康泽的别动队,还有重庆行营的势力,稍有风吹草动,全川皆知,所以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理当如此,刘主席果然高明。”张晓初苦笑着恭维。
杜文松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愚兄听周副官长提起此事,知道兄弟有大能,又不曾在四川露过面,故而便推荐了兄弟你。此行若能有收获,兄弟你居功至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此时张晓初已然恍然大悟——杜文松不过是打了个顺手人情,这件事要是不成,他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举荐一下,毫无厉害关系,而他张某人却真成了一匹死马了。这么想着,又看看后座荷枪实弹的两个警卫,嘴上连连说道:“多谢哥哥栽培,若侥幸成功,定不负哥哥保举之恩。”
杜文松打了个哈哈,客气几句,便接着说道:“刘主席本欲用大军开挖,但因为上次在重庆之事动静被南京政府知晓,引起一些风波,所以此次不可再盲目行事,需先秘密探明确切,大队人马不出手则已,出手则需必中。此番请兄弟来,便是看看可否能探出踪迹。一会我先引荐你见见周见三副官长。刘主席对周见三十分信任,兄弟可尽展所学,畅所欲言,此事定能成功。”
正说话间,车子到了刘公馆。此时的刘公馆当然是货真价实的矗立在李子坝168号。谁也不曾料想数十年后,这刘公馆便被拆了个干净,只在别处照猫画虎般做了个赝品装装样子。不过相比刘甫公本人,这房子还算是幸运的——刘湘身后不过二十载,尸骨无存,徒留一个空冢。
两人在偏厅候着,不时攀谈几句。张晓初心中不舒畅,只有一搭没一搭的略应付几句,场面有些冷清。正局促间,周见三走了进来。杜文松说:“周副官长,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张晓初先生。”
周见三十刘湘的副官长,颇受刘湘信任,平时一应事务都有他跑腿传达。
张晓初现如今虽被周家慧封了个参谋,但不过是军阀杂牌自封,做不得数,是以平日并不穿军装,今日穿着那件新的黑色长衫,倒也有几分异人模样。
周见三呵呵一笑,说道:“没想到张先生如此年轻,却不知师承哪位高人。”
张晓初一展大师风范,理了理衣襟,笑说:“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拜相,霍去病十八岁大破匈奴。像周长官如今这般显赫,不也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么!在下自然远不及周长官,不过打小就跟着家师学习,也算学有小成,家师就是以前为袁大总统看过风水的郭三威。”
中国人历来喜欢搞裙带关系,虎父定然无犬子,名师自然出高徒。在干女儿干儿子还未横空出世的年代,门生师徒为维系社会和谐起了巨大的作用。开蒙的是老师,进学的是老师,赶考阅过卷的就更是老恩师了——当然,首先你必须跟范进一样先中了举。
袁大总统早已驾鹤西游,但人的名树的影,这块金字招牌抬出来,倒是熠熠生辉。周见三听了也不禁抬了抬眼,说道:“原来是郭大师高徒,难怪文松极力举荐,想来由先生出马,定能不负众望。”寒暄几句,二人起身一前一后,由周见三领着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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