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见此情形,赶忙起身,长平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她疾奔到霍清绾的身边,直接伸手探向她满是鲜血的脖颈,顺着脉动一路向下寻找,在距离心口一寸左右的位置用力按了下去。
“长公主!”
霍二夫人看到这一幕十分担忧,可长平的动作很快,她根本来不及阻止,不由得惊呼一声。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在长平按下去以后,霍清绾颈间汩汩流出的鲜血竟然止住了。
霍玄震惊的眸光轻颤,并非因为长平此法为霍清绾止了血,而是她竟然会用这按压止血之法。
但这会儿不是探究原委的时候,他不敢耽搁,忙大喝一声:“霍乙,去请王先生!”
霍乙得令,几个闪身就没了影,很快就背着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
那男子穿着寝衣,尚在睡梦中就被霍乙揪了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但在看到霍清绾的状态后,他一改懒散姿态,满面严肃之色,当即席地跪坐,扬手道:“药箱!热水!”
霍玄熟知王先生的治疗方式,早就命人去抬了几盆热水过来。
霍乙也忙打开药箱送了过去,只见那药箱共有三层,里面却没有药,全都是银针、刀具、钳镊等利器,分别有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几十种。
王先生一面从中挑选了几样用具,一面对众人道:“来不及煮麻沸散了,侯爷找两人按住这位姑娘,以防她待会儿乱动,长公主也千万不要松手!”
他话音刚落,另外两位护卫霍丙和霍丁便齐齐上前,按住了霍清绾。
长平也郑重的点头道:“嗯!我不会松手的!”
王先生用火折子燃起烈酒,清洗过镊子和银针后,竟是穿针引线,像缝衣裳似的去缝霍清绾的伤口。
霍二夫人从未见过这种治疗方式,大惊道:“玄儿,这位先生是?”
霍玄亦是满面忧急之色,却尽量温声安慰道:“婶娘放心,王先生是军中疡医,最擅治疗外伤,经他之手便是身中数箭之人也能救活。”
霍二夫人稍稍安心,却仍是不忍直视,转过身去暗自垂泪。
霍二爷见状,扶住了霍二夫人的肩膀想要安慰她,却被甩开了,只能讪讪一笑。
很快,王先生就为霍清绾处理好了伤口。
他嘱咐道:“伤者现在不宜移动,侯爷就近找个房间安置她吧!”
于是,霍清绾被暂时安置在了侯府,也正好方便同住在这里的王先生为她诊治。
霍二夫人见霍清绾保住一命,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感激道:“这位神医,多谢您救了小女!”
王先生却阻道:“夫人要谢就谢长公主吧,若不是长公主当机立断为这位姑娘护住心脉止血,她只怕是等不到我过来。”
而此时,长平正在向霍玄撒娇。
“夫君,手手麻~”
她一直用足了力气按着霍清绾的心脉,整条手臂都僵硬了,这会儿连抬都抬不起来。
霍玄心疼不已,赶紧动作轻柔的为她按摩手臂。
霍二夫人转身面向长平,直接拜倒在地,泣不成声:“长公主,绾儿为了一己之私令您无辜受累,您却不计前嫌救了她。您的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日后,妾身愿意当牛做马,听凭长公主差使!”
长平无所谓的说道:“婶婶,不客气哦,我也吃了好多糖包呀!”
霍二夫人听着长平的稚言稚语,哭笑不得,敢情救命之恩这么大的事,在她的心里竟然和糖包的重要性不相上下!
霍二夫人当即道:“长公主若是喜欢,妾身天天给您做!”
长平救了她的女儿,便是让她来长公主府做厨子,她也愿意!
长平倒是不客气,直接提出要求道:“谢谢婶婶,那就给我做一百个糖包吧!”
霍玄唇角微抽,幽幽开口道:“一百个……你吃得了吗?”
长平犹豫了一下,面上露出不舍和纠结的表情,觑着霍玄的神色试探道:“那……十个?”
霍玄无奈又好笑,从一百个直接降到十个,看来小公主也不是万事全能,比如算数方面。
因霍清绾留在侯府,霍二爷和霍二夫人担忧她的伤势,也暂且留宿。
霍玄让雪萝先带长平去休息,又安置好霍家二房,而后才回到房间。
折腾了一整天,长平早就困倦不已,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等待霍玄。
霍玄看到长平勉力支撑着半合的眼皮的模样,心头一片柔软,忙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他轻轻拍着她,问道:“阿余,今天遇到了坏人,有没有被吓到?”
长平努力回想了一下今天遇到的人,迷迷糊糊的说道:“没有呀,我口渴,刀疤伯伯还给我端水喝了,我想找你,婆婆也带我去了,我还认识了蓝衣小姐姐……啊,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长平闭着眼睛,双眉轻蹙,露出了一抹懊恼的神色。
霍玄抬手轻抚过她眉间的褶皱,安抚道:“说起来,我还是靠她提供的线索才找到你的,改日我们一起去向她道谢。”
长平立马高兴起来:“好呀,还要去找苓歌大美人儿!”
霍玄应下,可想起苓歌,心中还有诸多疑问。
今夜前来相助揭开了贾家隐秘的红绡就是望月阁的人,应该是受到了苓歌的驱使。
可是苓歌为什么要救长平,又为什么要帮他们?
*
次日,长平去探望霍清绾。
霍清绾因失血过多,气色很是憔悴。
见到长平,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几分,愧疚道:“长公主不怪妾身吗?”
长平有些奇怪:“我为什么要怪你,要怪贾茂那个坏人才对!”
说起贾家,长平又想到了什么,拍着胸脯向霍清绾保证道:“绾儿放心,夫君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霍清绾听着长平真挚赤诚的话语,既感动又愧疚,更觉无颜面对。
霍二夫人也湿了眼眶,连声向长平道谢。
另外一边,霍玄来到了王先生居住的院落。
王先生正在烹茶,见到霍玄便邀他入座:“某知道侯爷会来,已等候多时。”
霍玄闻言也不客套,落座后直奔主题问道:“先生曾说过,按压止血之法是师父亲传,旁的大夫并不认可,因而不会使用,可为何长公主却能熟练使用此法?”
王先生不紧不慢的为霍玄斟好了茶,方缓缓道出一句:“因为,某口中的师父,正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