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物归原主
盖州,贺世忠府邸。
贺世忠的府邸是刚刚从一个儒商手里价强买来的,府邸不大但却很精致。
张雨阳来到贺世忠府上的时候已经是午后,贺世忠正在后堂的精舍内午睡。
通报的家仆遭到贺世忠一顿臭骂:“你个狗奴才!没看到爷在午睡么!一个小小的百户也敢直接来找爷?呸,不开眼的东西!给爷打出去!”
贺世忠躺在床上破口大骂,家仆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暗地里将张雨阳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杀千刀的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公子,这个百户佩戴着您的佩刀,说是有东西要归还公子。小的这才敢进来通报公子。”家仆跪在地上道。
莫不是黄峥那厮事成乔装了来寻我?贺世忠转念一寻思,脸色稍稍缓和下来,将家仆打发出去,不舍地推开枕边一具香(艳)的(娇)躯,犹不忘在(娇(躯)的(屁)股(蛋)子上戳上一下。
贺世忠起身,在小妾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到前堂来见张雨阳。
走到前堂,贺世忠见来者面生,不像是黄峥的人不由沉下脸来。理也不理张雨阳,径直坐到堂屋正中的交椅上,让人看茶。
“说罢,你来找本营有所为何事啊?”贺世忠的态度很冷淡,贺世忠是腾豹营的营将,本营是大赵营将的自称。
张雨阳诡谲一笑,自报家门:“属下平山堡百户张雨阳。”
听到张雨阳是平山堡的百户,贺世忠微微色变,但贺世忠好歹出身于百年豪族,将门世家,也算见识过大场面,很快镇定了下来,周围的仆从几乎都没察觉到贺世忠脸上发生的微妙变化。
“你一个平山堡百户,找本营何干!”贺世忠拉下脸来。
“贺将军丢了样东西,恰巧被属下的上司贺腾骁千户拾到,贺千户让属下将此物归还贺将军。”张雨阳揭开绸布,佩刀没有刀鞘,绸布被揭开直接露出寒光闪闪的刀身。张雨阳神色冷漠,吓的贺世忠周围的仆从以为张雨阳是刺客,急忙拔刀护卫在贺世忠身边。
张雨阳冷冷一笑,捧着刀道:“现将此刀奉还贺将军。”
贺世忠朝两个最近的两个家仆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去拿刀。两个家仆一手提着刀防备张雨阳,一手从张雨阳手中抽过佩刀。
家仆拿过佩刀后将佩刀呈递给贺世忠,这把佩刀贺世忠再熟悉不过,佩刀落在贺腾骁手上,说明黄峥那帮马匪夜袭难民营的计划没有成功,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贺世忠紧握住佩刀,望向张雨阳,目露凶光。张雨阳自然明白贺世忠恼羞成怒,想要杀他灭口,笑道:“看来这把刀是贺将军的佩刀无疑,贺千户还逮住了偷贺将军佩刀的贼,让属下请示贺将军,是否要将这两个不知轻重的恶贼解到贺将军府上,听候贺将军发落。”
面对张雨阳赤裸裸的要挟,贺世忠气的浑身战战,将佩刀交给一个家仆让家仆将佩刀带下去。这件事情要是传开,就算贺狮豹护着他,他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不必了,几个小毛贼而已,贺千户自行处置便可。”贺世忠强颜笑道,“贺千户让你来,只是为了还刀?”贺世忠自然知道贺腾骁不仅仅是派张雨阳将佩刀送还给他,贺腾骁没有将这件事情捅开,定然是别有所图。
“贺千户还让属下捎封书信给贺将军。”张雨阳从怀中取出书信,一个家仆拿过书信将书信呈递到贺世忠手里。
贺世忠当面撕开信封,览阅起来。览阅毕书信后,贺世忠勃然色变,将书信揉成一团掷于地上。贺腾骁书信中向贺世忠索要米粮八千石,铁料五千斤,布匹三千匹,白银三千两,贺世忠看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贺腾骁倒是会狮子大开口!别他娘的以为有了点军功就他娘的在老子面前放肆!”
张雨阳猜的出贺腾骁写这封书信给贺世忠是要狠狠敲贺世忠一趣÷阁,但不知道贺腾骁是开出多大的价码令贺世忠不顾形象对贺腾骁破口大骂。
“刀已归还,信已带到,属下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属下告退。”张雨阳朝贺世忠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告退,没有等贺世忠回话就径直走出门。走到门楣下,两个健壮的家仆挡住张雨阳的出路,不让张雨阳走出大门。
贺世忠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家仆放张雨阳出去。张雨阳出去后,贺世忠极力平定自己情绪,使自己冷静下来。家仆们很久没有见到贺世忠如此震怒过,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贺世忠戳了戳太阳穴,离开座椅捡起地上的信纸,展开又看了看。看完后贺世忠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信纸给他的管家贺锦江,咬牙道;“照这上面的数,给他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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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阳回到平山堡已经是初更。路过难民营的时候难民营已经没有了白天的骚乱,秩序井然,伤民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张雨阳很佩服贺腾骁的组织能力,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就安抚好刚刚遭受袭击的难民,放眼大赵的官员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要是贺腾骁是文官,也会是一方能吏吧?
进堡后张雨阳顾不上换下一身臭汗的衣服,径直到千户府找贺腾骁。
贺腾骁白天忙着安置难民的事情,直到晚上才接见了张雨阳昨天所说的那几个客商。张雨阳受命前往盖州送信,管理仓库的事情交代给他的副手李翦代为处理。李翦是随同贺腾骁逃亡到平山堡的宣武营司库,之前就是打理宣武营仓库的武官。
这几个客商原本该是张雨阳引荐,现在张雨阳受命前往盖州还没回来,就由李翦替张雨阳引荐这几个客商。
“张百户。”李翦将几个客商带到千户府的后衙从千户府后衙退了出来。
“千户大人可在后衙?”张雨阳问道。
“千户大人在后衙同那几个商人说商量事情。”李翦回道。
张雨阳谢过李翦,到贺腾骁的住处找贺腾骁。
贺腾骁见张雨阳回来,给张雨阳看了坐,几个商人也认识张雨阳,都给张雨阳唱了个喏。
屋内有三个商人,这三个商人是他们在土地庙里遇到过,是那个商队的领头人。守卫平山堡的时候也出过力。
坐在中间的年轻商人叫施昱枫,字仁诚,二十岁初头的模样,穿着一袭青绿色的直掇,眉宇之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张雨阳知道这些客商来自金陵的客商,金陵文风鼎盛,这个年轻的客商一脸的书卷气也不足为奇。
“诸位的好意贺某心领了,只是诸位的这些财货,贺某断不能收。”贺腾骁说道。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从辽阳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再者此去金陵路途漫漫,带这些东西回去却容易招致祸端,倒不如留在恩人这里还有些用处。”施昱枫微叹道。
贺腾骁想想也是,就不再拒绝他们的好意,说道:“也罢,不过贺某还有些事情求诸位。”
“恩人但说无妨,什么求不求的,折煞我等了。”施昱枫很痛快地说道。
“想必诸位也知道到现在平山堡四千余难民嗷嗷待哺,衣食没有着落,米粮这些东西贺某能够勉强筹措,不过棉花、布匹、木料、铁器这些东西,以贺某的能力,是弄不到的。”
安置好这些难民之后,重建平山堡是头一等的大事,盖州方面和朝廷届时会给贺腾骁拨一些物资,但一大赵官员的尿性,经过层层盘剥之后,最后又能有多少物资会到他手上?贺腾骁没指望过朝廷和贺家,想要在乱世中图存自保,最实际的还是要靠自己。偏偏辽东地处大赵边陲,这些物资比较稀缺,不容易买到。辽东的很多物资的供给都要仰仗关内地区,主要运输线有两条一条是从关内诸府经由登州、莱州两府直接海运到辽东,另一条是走陆路,出海门关,经过辽西走廊输送到辽东各地。
棉花、布匹和木料这些东西还好说,寻常商人只要有足够的银子都能够弄到。铁器归官营,朝廷有明令民间不得私营,一经发现就以谋反的罪名论处。但由于器的利润太大,朝廷屡禁不止,仍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私贩铁器。
当然,这也只是没有深厚背景的商人才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买卖。背景深厚的商人当然没有杀头的风险,在江南,某些豪商巨族甚至控制了一县乃至一府的铁器交易,官府也无可奈何。民间私铁交易盛行,这早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只是没有人去捅破这层(膜)罢了。这几个商人财力雄厚,自然不是普通的小商人。贺腾骁这才敢向他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坐在施昱枫旁边的中年商人温可隆开口说道:“恩公,棉花、布匹、木料都包在我等身上,只是铁器……”
温可隆还没把话说完,施昱枫便打断了他的话:“恩公,这些东西都包在我们身上,恩公回头列个清单,交给我们去办。”
温可隆刚要说铁器难办,贺腾骁正想着该怎么说服温可隆给他们带些铁器。铁器对贺腾骁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物资,明年的春耕所需要的铁制农具,以及武器的打造都需要大量的铁器。没想到施昱枫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贺腾骁笑道,“那贺某先替平山堡的四千余难民谢过施公子,谢过诸位了,贺某不会占诸位的便宜,铁器贺某照市价收购。”
说过事情,贺腾骁派人送走了这些商人。张雨阳这才和贺腾骁说起今天他去盖州找贺世忠的事情。贺世忠给他使这么狠的绊子,贺腾骁不狠狠敲上贺世忠一趣÷阁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听到贺世忠当着张雨阳的面辱骂他,贺腾骁忍不住捧腹大笑。没想到贺世忠就这点涵养,他倒是不担心贺世忠不答应他的要求,对于贺世忠来说,名声要比贺腾骁开出的那些财货重要的多。贺世忠不是笨人,明白这二者孰轻孰重,该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