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到前厅的时候,里面笑声晏晏,她狐疑的看了身旁的近卫一眼,江驰禹和韩宜年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韩宜年迟疑间就将李伽蓝卖了,笑说:“王爷等几日,衣裳很快就能做好了。”
“二小姐来了。”江驰禹快速的收敛笑容,霎有意味的给了韩宜年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容歌抬步进去,就见韩宜年已经起身了,他满面春风,瞧着今日来拜见江驰禹的目的是达到了,对容歌微点头,道:“老太爷还在念叨你呢,你得空来家里。”
“你要走了?”容歌余光瞥过江驰禹,他唇角带着漾意,欲然的深眸明目张胆的正对着她,心神一怔,她若无其事的看向韩宜年,说:“我刚来,要不你再坐会?”
“叨扰王爷好一会了,顺带看你一眼,回去同老太爷说你在王府住的很惬意。”韩宜年望着容歌,道:“铺子里还有事,你陪王爷吧,先走了。”
容歌觉得莫名其妙,江驰禹哪里要她陪呢。
可她还是将韩宜年送到了门口,韩宜年想抬手拍拍容歌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可胳膊伸到一半忽觉得凉风阵阵,便不由自主的又缩了回去。
江驰禹坐姿三分懒,肃正的风度被深褐色衣袍掩去大半,他对韩宜年说:“慢走。”
“王爷安。”韩宜年拱手,退出去时悄声对容歌说:“你若是喜欢就在王府待着,老太爷担忧的话我来解释,王府挺好的。”
容歌眨眼,满头问号:“……”
韩宜年一路进京,刚在汴京就吃了不少的亏,他生意还没起步就听闻了不少的达官显贵,各式各样的品性令人作呕,同江驰禹一比,突然就觉得渊王殿下貌似还不错。
咱们伽蓝配他不吃亏。
容歌还在门口出神,后背一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她稍回头就对上江驰禹那锋朗不羁的轮廓。
有些人生来就是好皮相,一眉一眼都是女娲精心雕琢过的,至于神如何才会满意这副面容,容歌呆呆的看着不断贴近的江驰禹,细微缠绵的呼吸牵着一根银线,扯动着凡人的心跳。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容祯喜欢江驰禹?因为容祯是帝王,他看着江驰禹那张脸,就深觉此人能压得住国泰民安。
上天御赐的好皮囊。
“看什么呢?”江驰禹弯着的腰缓缓挺直,对着容歌笑,温声说:“好看么?”
在容歌面前,他可以不要脸,殷勤的连尾巴都翘上了天。
容歌微窘,往后一靠就抵到了门,双手环胸说:“凑合,王爷是不是该上衙了,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四目相对,江驰禹怔怔的看着容歌,说:“费老早上训你了?心情不好?”
“哪有?”容歌说完顿了顿,在王府发生的何事都瞒不过江驰禹,垂下眸说:“我榆木脑袋,师父怎么教都教不会,训我是应该的。”
她还有点后悔,自己心不在焉反倒惹了费老生气。
脑门被轻弹了一下,容歌抬眼,江驰禹说:“是有些笨,该训。”
容歌摸着被弹的脑门,“呀”了声,“王爷专门喊我来看笑话的?师父下午还要考我,不在这跟你浪费时间了,走了。”
干练的捋平衣襟,容歌潇洒的转身,人没走出去就被江驰禹揪住了后颈,温热的指尖捏在颈上,容歌浑身打了个颤。
“下午的课不用去了,本王替你向费老告假了。”江驰禹说完,吩咐婢女道:“把二小姐的大氅拿来。”
回头拍掉江驰禹不安分的手指,容歌没用什么劲,可江驰禹露出的一截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她欲盖弥彰道:“谁允你替我告假了?我三日告两次假,师父说了,学医要心无旁骛,我这样实在难成大器。”
“本王还指望你成什么大器。”江驰禹眼尾桀骜,挡在风口霜雪难侵,语气疼爱道:“喜欢就多学点,不喜欢就少学点,我们不强求。”
这话说的,跟容歌潜心学医是为了他江驰禹似的。
容歌咋舌,“才不要,我会成为一代大能,走着瞧吧。”
“何苦让自己太累呢。”江驰禹说:“但凡你想要的,本王都能替你寻来的。”
容歌胸口闷了闷,摇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要的你们谁都寻不来。”
江驰禹接过婢女手中的大氅,也不问容歌愿不愿意就给她披上,低声:“我能。”
容歌视野亮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黯淡,江驰禹周身圈着一团火焰,随时灼着靠近他的人的那颗心,容歌张了张口,突然就沙了嗓子。
他说——我能,容歌某些地方漏了一拍。
“好了。”江驰禹贴心的系好大氅,说:“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
他怕容歌闷在府中真闷坏了。
容歌想拒绝来着,可话到了嘴边就无端心软,马车驶出了城,她问:“王爷不去北衙行吗?”
“不行。”江驰禹说:“宫里北衙两头跑,哪边都有忙不完的公务,擅离职守可要被罚俸禄的。”
容歌呆道:“啊?”
“没办法,谁让你不开心呢?”江驰禹苦着脸,一本正经道:“你更重要。”
容歌彻底没话了。
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好像也不差。0马车出城后向南而去,先后经过半融的雪原和依旧苍翠的竹林,最后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山渡前,容歌扶着江驰禹的手下了车,抬头一看惊呆了。
山路九转十八弯的绕了大圈,眼前赫然的朱门透着鲜艳的红漆,门匙上的积雪还没落,雪在朱门上晕成圆,周围是嶙峋的高山,树立的几棵苍松劲柏都染白了头,再看不到其他。
容歌侧过半边脸,“这是什么地方?”
“散心的好地方。”江驰禹上前一步推开门,朱门沉重的响了几声,宛若迟暮的钟声,容歌在山光灼眼之前下意识的抬起了臂。
江驰禹说:“五年前建的,这是第二次来。”
若非眼前的朱门,谁能想到这里有方山涧流水的宅子,依山而建,隐藏在不为人知的惬意里,这里的琴音走不出山门,酒香飘不过劲松的枝丫。
容歌看见了山院的内景,院里的雪铺了厚厚的一层,院子中央有座小池塘,连着山上的清泉,细细的水流还在哗啦啦的顺进池子里,没有凝结。
恍然间,江驰禹的记忆便被带了回去,容歌一直想要个隐于世的山宅,心烦意乱的时候躲进去,接受大自然的洗涤,抛却人世间的烦忧。
江驰禹命人找了好久,才在此处完工,可惜之前次都没带容歌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