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姚是个会来事的,把容祯伺候的服帖的同时还能变着花样的伺候容歌,他府中养着两尊大“佛”也不见怯的,还有点美滋滋。
雨后东海发水,听说码头和堤坝冲垮了几断,聂姚立刻调派人手去支援,同容歌说起来还有些愁,“虽说每年都有堤坝冲毁的事,可今年地方拮据,复建起来难免拖的久,时间长了民怨四起,挨骂呢。”
“灾情不严重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容歌走在街上,同聂姚说:“没钱了找中都要,修坝固水的事上户部不敢多耽搁。”
国库没钱,可不代表容池没钱。
聂姚回头看了一眼,他们这行人大喇喇走在街上多少有点引人注目,后面车里还坐着容祯呢。
“殿下,咱们也转的够久了,战后恢复的情况也就看到的这样,介绍了一路我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到前面茶楼坐坐?”
容歌确实走的双脚有点发酸,容祯要带她看东边的政务,容歌看了一遍大概都记下了,笑说:“那就去歇歇。”
到了茶楼,聂姚让人要了个宽敞的雅间,容祯低身进来,旁边跟着小碎步的禄涞公公。
“奴在外面守着,主子们歇。”
容歌是最后落座的,听容祯说:“歌儿觉得东边这元气恢复的怎么样?”
容歌由衷的笑了,“比想象中还要好,出乎意料。”
容祯心情也不错,连着灌了两口茶,继续说:“陆缙一个人和乱军周璇多少有点吃力,眼下驰禹来了,汴京城的防线挡不了多久了,战事牵累所有人都受苦,今年过了,明年春上死气沉沉的大周会重新活过来。”
不管谁来看,他们同容简的仗,都是要赢的迹象。
容歌最近没有太多关注汴京的消息,不知道容简出了什么幺蛾子没。
她扭过头看着被微风拂动的珠帘,轻笑道:“漠北也快赢了,等我们打到汴京,鞑靼王不退也得退,容简通敌叛国许给鞑靼的好处,早就不作数了。”
容祯笑,“你二哥功不可没,他把所有时光都耗在了大漠。”
容歌点头赞同,容莫身上磨出的伤疤,都是在大漠里留下的。
眼下的时间过于珍贵,容歌能和容祯在民间小楼里不受拘束的交谈,旁边没有时刻盯着他们言行的臣子,没有宫中条条框框的束缚,规矩就显得不重要了,自由的本性被放到了最大。
容祯眯着眼,笑出了温和的纹。
茶楼的茶也很清爽,虽然不贵重,却后味甘甜,容歌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元霖忽然掀开帘进来,低说:“夫人,我看见韩宜年了。”
容歌浅抬了下眉,心道:“韩宜年怎么在这?”
倒是容祯思考了一会,问:“投靠定远的那个韩家?”
“嗯。”容歌明白,容祯这意思就是想见见了,她对元霖道:“请过来,喝杯茶。”
“是。”元霖拱手退下,去请人了。
容祯神色板正了几分,慢声道:“因为你,父皇不免多查了河州韩氏几分,对韩宜年此人,也有些了解。”
容歌顶着“李伽蓝”的脸归来,身份被揭露后,容祯也没闲着,他把李晖和韩家查了个门清,知道韩家同容歌算是有几分交情在。
这个韩宜年来汴京城做生意后,慢慢接近容池,一来二去就上了容池和定远的贼船,也是个胆大滔天的。
容祯看着容歌,低沉的笑了声,“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眼皮子浅。”
他这话有点讽刺韩宜年的意思,容歌听了没做回应,寻思着韩宜年倒霉,不巧正好被门口的韩宜年听到了,他脸色僵了僵。
元霖低声在他耳边说:“太上皇因你和容池蹦哒,肯定瞧不上你,为难你就忍着啊,懂点事。”
韩宜年偏头看他,“……”
一脑门的无语,他出个门都能撞枪口上。
整了整衣襟,韩宜年躬身进去,飞快的看了一眼雅间内的人,行礼道:“草民给太上皇请安。”
他半天就崩了这么一句,也没给容歌和聂姚问个安,容歌当然不在意,可聂姚忍不住多瞥了他两眼。
容祯打量着韩宜年,总觉得他身上都有股子容池当年的味道,皱了皱眉说:“赐座,别让人杵着。”
韩宜年不敢擅自揣摩君心,心底哀嚎着,规矩的谢过。
元霖给韩宜年搬了张椅子,韩宜年觉得烫屁股,都不敢坐实心了,偷偷冲容歌使眼色。
容歌无奈,开口打破冷局,“你怎么在这?”
“有点事。”韩宜年一本正经的答:“其他地方查不明白,就来了东边,太上皇和殿下可要听听?”
容祯说:“什么事?”
“和容简有关,上个月我在西北跑生意,在当地的青楼发现了一种黑市售卖的药物,像一种助兴散,加在酒水里会药效翻倍,挡了我的财路不说,关键这东西处处透着不对劲。”
韩宜年看过去,容歌眉头微蹙,他就知道容歌已经想到了。
“你怀疑是容简那毒花?”容歌硬声。
“一开始只是怀疑,我就托人买,这东西在黑市被炒的很高,一般人吸一两次就得倾家荡产了,”韩宜年说:“而且有自己的管控体系,我买到后让医师查验过,和容简的毒花很像,可比起毒药丸,致死性就低了很多,被他们叫做‘地狱娇’。”
容祯沉声,“青州城外毒花田蔓延,乱军专门守在那里,陆缙试过了,防守太严密。”
这才几个月,毒花的生长能力远远超出了想象,容简竟然研制出了新的毒粉,已经暗中散布到西北一带了。
西北再偏就是北边了,战事的压抑氛围下,总有人要去疏解疏解,这若是让“地狱娇”流入镇北王的地界,甚至流入军籍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容简这歹毒玩意,还不死心。
“你来东边是为了查这事?”容歌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多少得跟地方官员说一声啊,你一个商人能查到多少?”
韩宜年愣了一下,不知是尴尬还是怎么,声音低了不少,“我不知道找谁,南疆的事一直是个警醒,不敢轻易相信地方官。”
万一再来个易理群,和容简沆瀣一气,韩宜年能不能活着跑出西北地界都是迷。
“给中都说了吗?”
韩宜年点头,“说了,约莫这两日就能收到信。”
韩宜年在东海租了一艘货船,上面夹带了几箱“地狱娇”,负责押运的是天涯阁的高手,韩宜年这次来也是准备下午启程东海码头,想着把这几箱货给偷走或者毁了。
韩舟受过毒药丸的侵害,九死一生,韩宜年对毒花可谓是恨之入骨,他可不愿其他人再染上毒瘾。
容歌稍作思考,便道:“我同你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