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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木强敦厚(1 / 1)

天刚蒙蒙亮,国强就悄悄起床把下在河沟的黄鳝笼收了回来,又提着一袋青蛙到村头换了十几块钱。

吃过早饭,金良把青蛙和黄鳝分成两袋拴在自行车后座两边。慧枝摸出五块钱偷偷塞给儿子,国强起先不要,但禁不住继母好说歹说。他本来就想到城里办事,如果自己的钱够,回来时再还给她,如果不够就拿这钱贴补。

一行人在爷爷奶奶的送别下离开村口,大路上时不时有自行车飞驰而过,馋的大勇直眼红,嘀咕道:“离渡口还有老远的一段路,等到家估计中饭都过了。要不咱们也骑上吧?”

爱珍问:“四个人怎么骑?”

国强说:“要不你俩先走。”

大勇摇摇头:“这还不是一样,到了渡口还得等你们。”

代敏聪明,出个馊主意说:“你再回来接我们不就缩短时间了。”

大勇呵呵直笑:“那样回头你们还要抬着我走。”

爱珍故意说:“你们仨先走,我来拦顺风车,凭我这脸蛋就不信没人带我。”

大勇气的睁圆了眼,鼓着嘴半天才说:“咱们来玩杂技,敏敏坐在龙头上,爱珍坐在前杆,国强个大坐在后面,你们敢不敢坐?”

爱珍娇笑:“有什么不敢,你别翻到沟里去就行。要是把敏敏摔了唯你是问!”

那辆老式的二八自行车,在四人的重压下仍就不屈不挠,顽强前行。在坝上劳作和行走的人,纷纷对他们侧目。快到渡口时,草地变成碎石,后轮胎咯在石块上噗地一声,终于不堪四人的欺凌,咧开嘴撒气不干了。可换来的不是大勇对它的同情,而是拍着坐垫喜道:“还好,还好,到渡口才破,要是在半路上破胎,可就要够走一气。”

上了渡船,爱珍和大勇跑到上层甲板上去看长江,留下国强和代敏守着车子。

敏敏闲着没事拿小棍斗黄鳝笼里的山树根玩,那管事的船老大问:“小姑娘,这蛇卖不?”

代敏怕生,忙躲到国强身后。

代国强道:“不卖!”

“我多给你钱。”

“多给钱也不卖!”

船老大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硬邦邦的,娘老子没教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吗?”

“你管的着吗!”国强毫不示弱地犟着头:“就你那鬼样算哪门子长辈。”

船老大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损了脸面,有点恼羞成怒,又欺他身边没有大人,瞪着眼说:“票呢?看你这么滑头,八成是偷渡,把票给我看。”

国强哪里有票,那票都是大勇买的,过了检票口就随手扔了。但他也不是好惹的,爷爷成份不好,连带他也被人地主崽子地主崽子直叫,常在学校被人欺负。有一回被人打青了眼,哭着跑回家。他叔就说:“他狠你得比他更狠,他打你一拳你就打他十拳,打不赢就拼命。善的怕恶的,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看谁还敢欺负你。”

国强听信他叔的话,那几个人再来欺负他时,他就拼了命地打,拿着砖块满校园地追,直到老师过来阻止。那几个人看老师在场,以为他不会再动手,想来个恶人先告状。没曾想他趁老师没注意,手起砖落,当着老师面将其中一人头打破。

从此学校里不但没人敢欺负他,还纷纷跟他套近乎。这让国强悟出一个道理:拳头狠才是王道。从而养成他在外面桀骜不驯的个性。

他斜望船老大,指着江岸说:“票啊,在地上,想要自己去捡。”

船老大气得直冒烟,他当然知道大多数人过检票口会把票扔掉。在那地上别说捡一张两张,就是捡个千把张都没问题。原指望拿这个来唬唬他,让他服软,那曾想越发让自己下不了台。船上人多,他也不敢把国强怎么办,指着鼻子恶狠狠地抛下一句:“没票不准下船。”

国强根本没拿他的话当回事,转身对代敏说:“你怎么还这么胆小?哥跟你说了多少回,有什么好怕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嘛,又不是三头六臂血盆大口的妖魔鬼怪,还怕他吃了你呀?”

代敏还是担心,小声问:“他要是不放咱俩下船怎么办?”

“他敢!”国强恶狠狠地说:“把那蛇给我,待会儿下船你跟着表姐走。”

“那你呢?”

“他不是要蛇嘛,我就拿它跟他玩玩。”国强撑开黄鳝笼子的进口,将山树根从里面拖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人纷纷起身躲开,国强捏着蛇的七寸,蛇口朝外蛇身缠在手臂上。一位白胡子老人说:“后生,那蛇毒的很,快放回笼子,别误伤人。”

说这话的白胡子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宝的师傅,唐妮妮的外公童老。他至始至终都冷眼看着两人起冲突,直到国强拿出蛇来,心里忍不住暗叹:这娃比我当年还狠。

国强见他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也就没拿话去呛他,只是淡淡地说:“有的人比蛇还毒。”

童老捋着胡子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狠还有比你更狠的,处理事情可不能单靠狠。娃,你这个性要改,不然以后有吃亏的时候……”

国强见他岁数大,没搭理他,自顾玩手上的蛇。等船快靠岸时,爱珍和大勇才从上层跑下来。他们一心迎着江风谈情说爱,哪晓得下面发生的事。

爱珍一见表弟把蛇盘在手上就觉得恶心:“你怎么把蛇拿出来玩?”

国强也不与她说明白,只是嬉笑:“我让它出来透透气。”

船身晃了几晃,终于靠上码头。大勇扶着车走在前面,爱珍提着行李包跟在大勇后面,见敏敏也紧跟在自己身边,忙把包换一只手,牵住她的手,回过头对国强命令:“把蛇放回笼子里去。”

国强嘴里虽在应承但并不执行,而是远远地单独走在后面。童老怕出事,也跟在他身边,必要时他可以出手制止。

但一直到踏上岸也没见船老大出来,国强却兀自在栈桥上候着不上岸。大勇在岸边直催促:“你在那磨蹭什么?快点上来。”

国强这才把蛇放回笼子,回应道:“来了,来了。”

童老摇摇头,有心再跟国强说几句,讲些道理给他听,又怕自己老脸贴到冷屁股上。心想他还是个娃,这年龄正是叛逆期,以后会改过来的。

走出闸口,爱珍就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外公,外公,在这。”

她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却看到一张最不愿意见到的脸。

大勇悄声说:“是那家伙,要不要我过去教训他?反正我没穿军装。”

爱珍不屑地道:“理他做什么,那就是一坨屎,别脏了自己的手。”

他两个是不想理,但张晓军也看见他们,竟然拉着唐妮妮走过来,对大勇点点头,又对爱珍笑道:“这是我未婚妻,我们准备国庆节结婚。”

“恭喜。”爱珍冲唐妮妮淡淡一笑。

张晓军是有意想在爱珍面前显摆,没话找话说:“听说你考上大学,恭喜你。”

这时童老上前来问外孙女:“你们怎么来了?”

唐妮妮挽着外公的胳膊,眉开眼笑道:“妈让我来接你,车就停在马路边。”

“接什么,怕我不认识路哇。”率先朝车那走去。

张晓军想赶紧追上去,却又不忘自美两句:“替我跟你哥问声好,我现在在市公安局工作,让他有空上我那去玩。”

刘爱珍对大勇说:“看到没,人五人六,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李大勇却替唐妮妮惋惜:“一朵好好的鲜花偏要插在牛粪上,也不知道这女的是怎么想?”

爱珍听他把唐妮妮比作鲜花,心里打翻醋瓶,酸溜溜地说:“你管她呢,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大勇先把国强和敏敏送到自己家,卸下东西后又和爱珍到车行补胎。

国强倒是想到发旺家去住,他觉得跟自己的姑爹、姑更自在些。但又怕惹铁柱叔和凤娇婶不高兴,不敢明着说。

对他们的到来凤娇倒是挺高兴,人多热闹,她就喜欢图个热闹。以前李大娘在家定下规矩,每到星期天金柱他们都会拖家带口回老屋。现如今老娘不在这住,他们也就难得来一回,即使来也不会拖家带口,大院子也就冷清许多。

凤娇把青蛙和黄鳝分成两份,对国强嘱咐道:“你和敏敏把这份送到姑爹家去,叫他们过来吃饭。”

国强应声好,提着野味出门。代敏看见刘霞、小宝和秀在大槐树下玩,忙挣开她哥的手跑过去问:“你们在干吗?”

“在上课,我大爷爷跟我们讲英语。”秀说:“那些人说话跟我们不一样。他们管狗叫剁个,管猪叫屁嗑,你也来听听吧。”

敏敏点点头,对他哥说:“我在这玩会儿。”

“别跑远了。”国强叮嘱一句后走进巷子,迎面走来一位和他差不多高的姑娘。他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

那姑娘却笑道:“地上又没金子,你把头低那么低干什么?”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吵过架又害他在人前摔跤出丑的魏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吵架后,这两位素不相识的人每年寒暑假总能碰上面。虽然他们之间说的话不多,但也算是熟人,国强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是你呀,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魏蔚见巷子没人,胆子也大许多,扬扬手中的两本书:“我来找翠翠借小说,在家太无聊,又没作业做,整天都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你呢?你在家干什么?”

国强笑道:“钓鱼,装黄鳝,抓青蛙,做的事多啰。”

“鱼和黄鳝可以吃,抓青蛙有什么用?”

“吃啊,青蛙也可以吃,又细又嫩,比鸡肉猪肉都好吃。在我们乡下还有人偷偷摸摸来收,好几毛钱一斤,比米卖的还贵。”

魏蔚脸露羡慕之色:“还是乡下好,又可以玩又可以吃,还能赚钱。哪像我,天天只能关在屋里,烦都烦死了。”

国强性子虽然倔,但心很善,最听不得别人诉苦。他笑道:“你就没几个朋友和同学?和他们在一起玩时间就会过的快点。”

“有几个玩的好的女同学,她们自己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不像翠翠有个哥,天天带着她瞎转悠。巷子里的伙伴又多,算她过的最舒服。我哥只顾着哄我嫂子,哪有功夫来理我?”

国强呵呵直笑,这一席话竟比他们两年间加起来的话还要多。当然,吵架那次除外。人需要沟通,通过语言的表达,情感上会更加贴近。他开始对魏蔚有好感,觉得她更像邻家妹妹,不再是走到路上都不想认的陌生人。

“这就是你抓的青蛙?怎么抓的?”魏蔚见他手上的布袋在动,偶尔还传出几声蛙鸣。

“好抓的很。只要用手电照它眼睛,它就不会动。”

“真的呀!”魏蔚盯着那袋子看:“要是能见识一下就好。”

“城里也有,”国强指着西边说:“一分厂、二分厂离这又不远,都是庄稼地。”

魏蔚道:“那你带我去。”

“行,没问题。”国强随口应承:“不过得要晚上去,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会,只要叫上翠翠,我爸妈就不会管我。我这就去跟她说。”魏蔚迫不及待地回转身,朝铁蛋家奔去。

国强冲她背影笑了笑,觉得她并不是那种看不起乡下人的小人。既然不是小人,那就可以做朋友。他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走到发旺家门口大叫:“姑,姑爹……”

魏蔚转过巷角,躲在电线杆后偷偷注视国强。直到他进屋,才捂着蹦蹦跳的心大口喘气,面红耳赤地挥书给自己扇风。良久,才春风满面地跑向翠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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