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的雪虽然没有北京持续的时间长，但是却给整座城市带来了一年四季最寒冷的时节，现在的科技已经非常发达，城市里的供暖系统早在七十几年前就建立起来，人们可以穿着短袖透过玻璃，欣赏外面的雪景，但海都人依然不怎么喜欢冬天。
雪下的还不算大，大街上的年轻人们穿得都不多，尤其是那些爱漂亮的女孩子，宁愿忍受着严寒，也要穿的漂亮一些。
穿的少的很多，这其中也有段子莫一个，但他绝对不是因为讲究漂亮而穿得少，仅仅只是因为懒得穿那么多，更何况就算让他穿一件短袖在外面走，他也不觉得冷，只是在下雪天穿短袖，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段子莫已经有足够的钱去买一辆车，但他还是习惯坐车，习惯走路。
灰色的天幕看不见多少生机，终于在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出现了一些淡淡的红色，但是雪依然没有停，而且越下越大。
段子莫一个人走进了东城的一座超级豪华的庄园里，奇怪的是，庄园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不是门牌号上写的那个地址，段子莫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门是打开的，里面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段子莫，进来吧。”
杜云笙就站在大厅里，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很奇怪，很瘦，穿着贴身的紧身衣，将瘦瘦的身躯包裹起来，两条腿看起来和正常人的胳膊一样粗细，手臂就更加细了，带着一定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边脸，鼻子以下又被一块黑布遮住，可以说整张脸只能看见鼻尖了。
“他叫牙，是我的助手。”杜云笙简单介绍道。
“哦，你好。”
牙没有出声，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杜云笙道：“他就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
“嗯，你准备一下，待会我们就要打架了。”
这话听起来就像一个初次登台的家伙在登台之前很紧张，旁边那个人在安慰一样。
“就我们三个人？”
“当然，你以为呢？”
“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看样子也很有钱，有钱人可以请很多打手，比如我就是一个打手，你还可以请很多像我这样的打手，我的意思是这样胜算会大很多。”
杜云笙笑了笑，说道：“我的确有很多打手，但是在海都的人都派出去了，没有在海都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敢不来，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
“那我们的对手有多少人呢？”
杜云笙神秘一笑：“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黑夜悄悄降临，三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茶香缭绕，由杜云笙亲自斟茶，段子莫倒没觉得有哪里不好意思。
如果是某位议员看到了，一定会认为这个少年大有来头，竟然让这个黑帮老大亲自倒茶。
杜云笙也没有半点不情不愿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甚至很惬意。
大约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段子莫刚上完厕所回来，杜云笙和牙站起来，正望着门外，杜云笙转头向段子莫说道：“他们来了。”
段子莫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走出去。
雪静静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一辆黑色的s900德国奔驰车停在庄园门口，上面走下来两个男人，这两个男人面色消瘦，带着菜色，就像街头没事闲逛的小市民，偏偏打扮也很古怪。
虽然在二十年前，华国掀起了一股复古热潮，华服与欧洲那边的时尚相互融合，很多华国人开始接受在大街上穿古装，但是像他们这样，穿着几乎可以套两个人的华服，而且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的实在是罕见，只能说，他们穿衣服太没有品味。
这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的头上还佩带着欧美时尚的铜盆帽，看上去实在不伦不类。
“原来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琴古二仙。”杜云笙沉声说道，声音穿过簌簌落下的冬雪，飘在黑夜中，自有一种坦荡自信的气息。
段子莫心中想着，这两个人长得如此普通，打扮又这么奇怪，怎么会有脸称二仙呢？脸皮还真是厚啊！
“杜老大，有人重金托我二人取你性命，得罪了！”
杜云笙微笑道：“请便！”
琴古二仙面色突然一凛，掀开宽松的长衣，各自露出两只古琴，然后以扎马步的姿势，伫立在雪中，身姿看上去极为古怪，但说不出来的凛冽。
古琴就随意放在腿上，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古琴上，发出低沉而没有节奏的声音，音调很慢，很涩，很难听。
但仅仅两秒钟后，其中一个人的琴音就变了，音调变得清晰起来，不再艰涩难听，随着手指的飞舞，仿佛有一朵朵看不见的音符迸溅出来。
听见这声音后，段子莫只觉呼吸一缓，仿佛身体里的血流速度也缓慢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一沉，一股悲观的情绪油然而生。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了耳朵：“静气凝神。”
这声音浑厚如清晨古钟，响彻耳边，振聋发聩，段子莫陡然一惊，从悲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耳边的声音却依旧存在，只不过和平常的声音没有太大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有区别，这声音音质纯正，坦坦荡荡。
杜云笙继续道：“这琴古二仙中一把琴能谜人心志，使人颓废，另一把琴可以杀人无形，你小心一点。”
段子莫心中已经，却没有想到一上来就遇到了这样的高手，想当初和无名一起在明珠顶层刚开始也没有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角色。
其实那个时候有无名出手，他的压力被降到最小，当然不觉得那些人比琴古二仙厉害。
琴声缓慢如流水，悲伤如花落，在雪夜中，将绝望泼洒，意图染尽长夜。
而另一琴声陡然变得高亢激昂，如同刀剑铿锵，随着那双修长白净的手指不停在琴弦上飞舞，铿锵的琴音化成了一把把无形的刀剑斧钺，从坚韧的琴弦上凝化出来，切割着空气，将落雪斩断，向门口的三个人呼啸而去。
与之配合的是靡靡的琴音，柔弱绵绵。
这两种极点搅合在一起极为奇怪，但是却蕴含着某种极为巧妙的默契，一个摧人心志，一个毁人血肉，如同两只狰狞的魔鬼。
一股股可怕的气流铺面而来，段子莫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这个时候，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
而就在他震惊的时候，牙突然消失在旁边，下一刻，出现在两米之外的前面，站在那里，伸出一只手，手掌心向前，很简单的一个动作。
手掌面前的空气立刻扭曲变形，一丝丝仿若实质化的气浪，被无形之力阻隔之后又被强行切成无数条没有规则的丝带，毫无规律地乱舞，却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牙的身。
琴古二仙手速虽然没有变快，但是力量明显提升了好几层，一道道萎靡之音如同缓缓小溪流来，又变成水蒸气，向四周扩散，仿佛无孔不入。
而那铿锵之音则壮烈无比，似纵横疆场的千军万马，挤万钧之势，滚滚而来。
空中飞雪被切割得狂乱飞舞，看上去状况激烈，而这等壮观激烈的场景面前却偏偏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这个人看上去仿佛一下就要被吞没。
可这个人不动如山，一只手伸直向前，另一只手在空中虚化，摆出一种奇怪的姿势，然后已经咆哮到面前的可怕力量便尽数被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