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晴晨有雾霾
清晨醒来,感觉活泼舒畅,夜里睡得很好,几日来总算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小做了一些活体松身的活动,再慢跑一圈回来,又来到了“林下”。几天不来,景物依旧,只是地上的落叶又厚了一层。平时坐的旧木椅上,落上了薄薄的一层尘土,上面掉了几片树叶,看来这里这几天没什么人来过。
这是几幢旧楼后面的一个小角落,靠着校园围墙,也许当初是某一处园林的一部分。现在却被一道围墙分割开了,墙里头剩下了这么一小块,只有一个由几块石头垒成的假山,一株老皮皴皴的樟树,还有散落的几棵阔叶树。早晨雾气迷蒙,林中树木的条条枝枝隐没于一片灰白之中,枝上残剩着红红黄黄不多的几片树叶,浸染于早晨薄薄的雾气露水中,显得分外鲜艳。
现在这小空地成了堆放废旧办公用品和家什等杂物的地方,人迹罕至,我乐得这里的寂静无人,姑且名之曰“林下”。从废旧杂物堆里拖出一把老旧木质椅子,安放在老樟树下,没事就常来这里,一个人或是散步或是闲读,或坐或想,或者做一些练武动作。起初只是我一个人,后来让柯怡音也知道了。
我翻开书,正要放开了声晨读,眼馀光看见前边楼角处柯怡音的身影正缓缓转过来。我心里有意吓她一吓,于是闪身躲到假山后面去,低低地矮身蹲下去。
脚步轻轻踩着落叶的窣窣响声,响到了老樟树前。露水浓重,假山石隙里枯黄的草梗草叶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水珠。好一阵的寂静无声,听她轻“唉”了一声。我探出头,看见她正在那里拂拭椅子,坐下,抬眼看周围,又长长唉了一声。
我哑着一副老道沧桑的喉音说道:“是谁家的大姑娘起了思情,在这长吁短叹啊?跟我老人家说说?”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然后脸上只是弱弱地笑了笑。我却乐得呵呵笑个没完。
我说:“怎么了,柯家大姑娘一大清早起来就碰上不称心的事了?”
她抬头看着我,有一会儿才说:“那薛家大公子一大清早起来就碰上啥高兴事了?——难道退学了还真值得这么高兴吗?”
我笑了,说道:“还在为这个不高兴呢!嗯,经过一番激烈痛苦的思想斗争,我自己想好了,不打算退学了,继续努力奋斗一年,同你一起,大家一道毕业吧!”
“真的?”她先还将信将疑,接着一跃而起,拍手乐了,像小女孩似的拉住了我手。
“是真的。昨晚耿英没跟你说吗?她昨晚过来找过我,她回去时,我让她顺便告诉你一下的,她没跟你说啊?”我说。
“没有啊,”她疑问地看我,“是我让她再去劝劝你的,她回来也没见跟我说起?”
“嗯,是这样啊?”我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转而指着她手中的书问:“哎,你读的什么书?”
“《英语经济新闻选读》,你的呢?”
“《乐府》。”
“又不务正业了!”她笑说,“哎,你一个机工院的理科生,怎么老跨界读我们文科生的书啊?”把我的书抢了过去,翻开来,找了找,指着一首《有所思》说道:“你朗诵这一首给我听吧,补偿我这几天的忧伤!”
“真的呀?还真忧伤了?”我取笑道。
怡音脸竟然发红了,说道:“这谁能不忧伤啊,这几天谁不被你退学的事搞得啥心情都没有了啦!”
我不想在女孩面前念什么诗,这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吧,我这嗓音可别把狼招来了!”
柯怡音却强着非要念不可,没法子就对付念过了。
念完,也得上食堂吃早餐去了,再迟了可要没的吃。
我们一起吃了早餐,其间商量了一下摆摊的事,约定得明天星期六一起到她舅妈批发店里进货。
下午有两节《试检技术》,上完课回来,3点半多4点未到,卫东过来了,一路过来对着每个寝室门口招呼人去打球。进来我寝室,就坐在我床上,催促我换衣服。我好多天没打球了,今天也很想去活动活动。
“你小子,决定了的事情,那是九头牛都拉不转的,说说,最后是谁把你说服了?”卫东玩笑道。
我当然不能把庄老师实情说出来,我便也开玩笑:“你说还有谁,就你呗!看你那伤心感人的样子,我还真是不忍心退学啊!”
“我?我伤心倒是真的,失去了才知道感情有多深,是吧?呵呵。不过我知道自己的份量有多大,快说吧,到底是哪个女的?怡音是吧?看把人家伤心的,谁看见了都不能忍心的呀!”卫东在自己的臆想里呵呵笑。
“瞧瞧,感情世界里悟出哲理来了,跟燕容如胶似膝,渐入佳境了是吧?”我把玩笑转到了他身上,卫东却仍是呵呵笑,看来是默认了。
笑完,我便问:“昨晚吃饭花了多少钱?”
卫东依然呵呵笑,想含糊过去:“没花什么钱!”
“到底是多少?给个数吧?”我拿出钱包。
“我缺你那点钱?”他把我的手连钱包一起推开。
“我知道你爸大官,不缺这点钱,但亲兄弟明算账,欠下的就得补上!”
“我们是亲兄弟吗?不是亲兄弟算什么帐?”他仍旧乐呵呵的玩笑嘴脸,“哎,说真的,我倒很享受这种你总欠着我的感觉,至少你不会在我面前冷傲!”
我不管他那么多,拿出两张一百的钞票扔到他身上,“我啥时候在你面前冷傲了?不管多少,先给你这些吧。”
“你啥时候成了大款了,一出手就扔出来这么多?昨晚那因为事也没说,所以就只是随便点几个菜,聊聊天而已!”他又把钱塞到我的被子底下去了。“是了,那重修表我也看过了,你要报重修还得花不少钱吧?要不要我支持你一些?”
“不用了,我还有其它办法周转。”我不想跟他说起庄老师的事。
说话间,衣服也换好了。徐舒功几个打球的也过来了,大家就一起下楼。
走到宿舍楼下右手边的那块绿化地,我让他们先走,自己想先做一下热身。几天没做剧烈运动了,得先做一下准备活动,再说今天我想好好发泄一下。当然了,我一般打球之前都会先做一下热身活动。
卫东便问了:“是什么不传外人的武功秘笈啊?还要我们先走不让看?”
“什么秘笈,你要是不嫌麻烦不怕痛,就来一起做呗。”
大家就一起先到绿地里去做热身。我才做了几个俯腰下腰和压腿动作,他们几个就已经瞪眼咂舌,站在那里发了呆了,“宝元,这,你也能做出来的呀?”
“练呗,不练又怎么做?”我劈腿下压,又做了正一字全叉、横一字全叉,两腿完全打开,均匀展开紧贴于地面。看他们发呆的样子,唉,我说真不愿带他们一起过来吧,扰心分神。其实我做这些动作很自然的,并没什么神秘可言,我之所以经常避开了人们视线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做,也只是不想让看到的人老是表现出那种惊异的表情。
卫东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怪不得你这家伙一蹦那么高,原来你练过武的呀。哎,宝元你说说,难道这武术真的可以帮助提高体育水平吗,比如说这弹跳,练武能帮助提高弹跳能力吗?我总觉得弹跳能力,应该是天生的吧?”
“怎么是天生的呀?当然,天生也有天生的成分,但是,这也可以是练出来的,只要你练好了,后天的提高更大。武术是我们中国人独有的运动方式,我们中国人以前说没有体育,武术就是我们的体育方式呀。体育,西方人的东西,跟武术相比,太粗浅太简单机械啦,那是低级别的运动!”
几个人听说,便在我的指点下学做了几个动作,可才劈开一点腿就咿咿呀呀叫唤个不停。我也就无心再多做什么其它的动作了,“好了,可以了,去打球吧!”
今天星期五,又到周末了,打球的人可真多。本来学校里就人满为患,一到周末,就往球场上塞人,而金尊冠军杯全校篮球联赛下周就又要开赛了,人们打球的气氯和热情就更高了。
靠近围栏主干道边上的那个篮球场,一般都是全校顶尖篮球高手聚集的地方。想是因为那里路过停下看球的人多,这些打球的,都想在这里显露自己的球技给那些过路的女生看,博一声女生仰慕的惊叫。
我们就上那儿去了,看今天人来的可都到齐了吧。邾相公也来了,一身鲜亮的名牌大件球衣、名牌球鞋,又换了个新发型了。猴子侯介绅也来了,戴着包头巾,正坐在篮球架后座墩子上,边抽烟边望着场内不停地发表他煞有介事的现场评论。校队教练查江满也来了,正带着两个新人在场上打哩。
邾相公和猴子两人看见我们到来,又哼哼嘻嘻地做出了各种怪动作,两眼瞅完我们后又相互对望,低头说些什么悄悄话。邾相公又恶心叫我了:“哥!你来了?”我不理他,卫东看都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