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正打着的两边,一边是体育老师查江满带一个校篮球队队员和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高个大男孩。卫东在旁边跟我说,这两个高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两个大宝贝,双胞胎,新学期刚进来的特长生,身高超过两米,大的叫大宝,小的叫小宝,你分得出来吗?我看向场上两个人,摇头,“还真分不出!”卫东说,两个已经确定一定要入选校队的了,杂酱面手上的红人呢!卫东还是一开口就将校队教练查江满叫杂酱面,这外号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叫的,对教练不尊,故意把人家的名字叫走音了,叫成了外号。杂酱面,花花绿绿,啥料都能使进去。我第一次听到时心里正揣摩着,卫东在旁坏笑:“知道杂家是什么意思吗?杂家,太监的自称!”两人哈哈爆笑出声,把周围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奇怪地看着我们笑些啥呢。
这时卫东对我说:“再过几天,就是这个星期天了,开始选拔校队了,你想不想参加?”我说:“教练还是杂酱面吗?那算了吧。”卫东又说:“最后一个学年了,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想试试?”我就说:“那,看看吧。”
查江满人在场上打球,却依然是教练架势,口中喊手上指挥,面面俱到教导那对双胞胎,“跑位,接球,注意下面步法!右晃做假动作,左边溜底线,打板上篮,好,进了!”球场周围都已围上了一大圈子观众,围栏外很多过路人都驻足观望,不少是女生。齐声拍手叫好,查江满自然很为自己的教导有方高兴。两大宝贝打得都很自信,根本不把对位的人放在眼里,姿势与动作都做得有板有眼,看得出来是接受过了专业训练的,确实很入查江满的心眼。
场上对位的那一队很快就输下场来了,下一队上。这种校园半场篮球赛可以自由组队参加,当然了,你得先衡量一下自己水平合不合这个场地。我们也先组了四人加队,但前面还有两队没打上呢,今天打球的人确实很多。
到了我们上场。看来状态还没上来,手感发凉啊,哥四个都各出手了一次,都打了铁。也许是刚上场发怵篮下那双胞胎双塔,更多可能是被查江满那不停的吆喝声乱了神。
他们打的战术本来是联防,可查江满他却指定自己专职来防守我。这次我选择突破,一晃就过了查江满,突到罚球线附近,面对篮下不出来的双塔,我稍一停,选择了在罚球线附近的直接跳投。篮下一塔扑了出来,我刚起跳那一瞬,腰际裤子被拽了一下,人是斜着起来的。这个犯规动作我当然不能不加以利用,身体虽然失去平衡,我还是将球往篮框上一扔,没想到被扑出来的那一塔一巴掌扇出去了。
我叫“犯规!”,查江满却以一个“场上球员的平等身份”口吻说道:“这怎么能算犯规呢?打球要诚实,不要动不动就叫犯规!那是个好盖帽!”这状况就谁也看不懂了,明明是他紧贴着我,用身体作掩护拽了我一把,他却说没犯规;教练说没犯规,围观的人自然就都认为没犯规了。猴子在那里适时发表了自己的评论:“一个盖帽,真是比五个扣篮还要爽,还要能打击对手的士气啊!”
我也无可争辩,继续比赛。结果卫东篮下硬扛硬打,挨了结实的一帽。邾相公和猴子齐着声大叫好。这一阵,我们3比较5输下场来。
我们下来,邾相公和猴子组一队上场。那猴子还真有意思,居然将自己的身子贴到大宝(不确定是不是大宝)的胸前比身高,“我看看你到底得有多高?”他那身高才到大宝的胸肋之下,肩头都够不着。
“我十三岁时,身高就已经有一米八三了!”大宝说,人说话声瓮声瓮气的,胸脯像个风箱,那语气中很显骄傲。
邾相公他们很快就又输下来了。他们那打球就像是在谄媚对手,输是确定的,不确定的是他们在场上会耍出些什么宝来娱乐大众。
邾相公输了该下场去,他却向查江满说道:“查老师你们这组太厉害了,我加入你们这一组打!”查老师听从了,把刚才组里的那个校队队员换下了。
我们稍作了一下分析,商量一下打法。查江满年龄不行,两大宝贝也跑不起来,等会儿我们得多跑动,打运动战,球要运转快,出手要果断。
又到我们上场了。发出球,我左手运球往左侧走。抬头看天,甩手抡臂做一下放松,查江满果然上当,突然猫腰扑我左后侧去断球。上一局打赢我们,他自信多了。
我将球从背后打到右前,快速起动,把查江满甩身后去了。邾相公上来补防,我脚下踩刹车稍一顿,右手运球又折向左前,把邾相公又丢到一边了。直面守着篮下的双塔,我火箭一样深蹲高高蹿起,从双塔之间留下的间隙直扑篮框,单手举球,狠狠的劈扣砸进篮框里去了。
那个瞬间,我感觉整个篮球场都很安静,然后喝彩声就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了。我落地后看四周围观的人,都是大大的O英文字母口型。
那两个大宝贝还在那里对望着发呆,互相抱怨对方,刚才怎么没跳起来防他?太快太凶猛了,两个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切都已经发生完成了。
我回过头,浅浅一笑:“怎么,你们还不知道我会扣篮吗?”
猴子在篮底下故作不屑道:“虽然跳得高,但人家的身高还是摆在那里的!”
我回头与他目光对视:“身高有用吗?”
他将目光转到一边去,只嘴里哼气:“怎么没用?”
“等会儿我再证明给你看!”我说。
继续比赛,他们这回都提高了精神,都开始紧张兮兮的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球又交到了我手里,猴子在那里喊:“有种再来一个啊?”
我微微一笑,把球传给了篮下要位的卫东。卫东对位小宝,带了几下球,左右晃转,还是投不出,又传了回来。
查江满像膏药一样紧贴着我,那手又放到了我腰际裤子上。我持球高高举过头顶,跟卫东交流了一下眼神。他又去要位,我将球传给他,他接到球,我快速往里切,接卫东的回传,两手狠敲带一下作势要持球起跳,大宝和邾相公都一起扑了上来,我右手一扬将球传给了空出来的舒功,他果断出手,球进了。
接下来,卫东中距离持球,干脆出手,球也进了。乐勇跑动中上篮,也进了。4比0,再进一个,查江满他们就得被剃光头下场去了。我就也特别有兴趣要给他们送上几个光头。
当然,这并不容易,他们掏底使出了浑身解数,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宁可犯规也不让投篮,跳起的硬拽下来。查江满嘴里的吆喝声恼急的好像都带上了血丝味儿了。
为了少让他们有犯规的机会,我们跑动起来,球快速的转手,以找个好空位出手。卫东上拉到弧顶接球,我从右边往篮下切入。卫东将球往空中高高抛了出来,我靠,他要空中接力啊,我面前可还有邾相公和大宝两个人呢。他球既已出手,我哪还能管前面是什么呀,只能狠命跳起去接那抛出的球了。不想这一跳竟是打斜里越过了邾相公的头顶,空中跟跳起来拦截的大宝两个人身体相撞到了一块,我高出了一截,硬生生在他头顶上把球扳抢过来,灌进了篮筐里。我两手紧抓着筐圈,整个身体在空中回旋摆荡了一轮,腿脚扫了查江满一头脸。
场下观众们是什么叫喊声我不知道了,只看到查江满在那里呸呸地连吐口水,可能是刚才他那嘴不小心亲到了我的鞋子上吧。吐完了他说:“这球算犯规!”
邾相公在那里摸自己脑袋叫:“先撞人犯规了,先撞着我了!”其实他那颗脑袋只是被轻轻拂过而已。
猴子就也叫:“先撞人犯规了!”
场下观众却都连声地叫好:“好球!”“好球,绝对好球!”
我对查江满说:“这怎么能算犯规呢?如果说犯规,那也是你们犯的呀!”他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好带着他的队剃光头下场去了。
我回头对猴子说道:“这回你怎么说,身高还有用吧?”
……
[编者徐舒功按语:同学日记中已有几次提到过我了,看来我不得不插嘴说几句话了。是啊,现在我是时常怀念起大学的那一段打球峥嵘岁月了。虽然我跟薛宝元两人之间不是特别地要好,但是我们一起在篮球架下消磨过很多的大学时光,能跟这样的人一起打球,现在想来,那是人生中最值得回味的一段记忆。那时候我们同在机械系,但分在不同的专业里。机械系分三个专业,有三个班级。那时候,在我们机械系的代表球队,卫东和侯介绅都曾先后做过队长。有一段时间,系队里两派人马闹起了纷争,因为这时的队长是侯介绅,我们(我、薛宝元、卫东、乐勇等人)不堪他的无能和瞎指挥,一气之下,组了我们自己的球队,取名叫舞影者篮球队,这时的机械系就有两个球队了。但我们不代表机械系。那时的校园里有个联赛叫金尊冠军杯篮球联赛,可以以系为单位,也可以以班级为单位,只要你交钱报名,都可以自由组队报名参赛。大学扩招后,校园里真是人满为患,这么多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往哪里安放才不致生出问题来?多建球场,多举行各种名目的比赛和运动显然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我们舞影队就以我们班115班为单位了,很好笑,那时候的薛宝元到我们班里来打球了。因为在他那个班里,几乎都是邾相公侯介绅的人马,他们多是句吴本地人,总爱讲他们的本地方言,排外倾向很大。而我们这些人多是外地省份来的。我说得有点乱?呵呵,我也总觉得我的大学就是在混乱中混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