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走白义和蓝玉之后,凤?便径直往文师荣澄欢的“雅典堂”走去了,一路上虽寂然无声,却还有小尤痴痴傻傻的跟着,凤?询问过这小尤的来历,身世也着实令人同情,来自贫苦人家,双亲都已不在人世,有个同胞弟弟相依为命,但却身患残疾,得靠她这个姐姐给养着,所以她才卖身给了璇姬夫人当奴材,但余璇姬那个女人从来不将自己买来的下人当人看,这小尤自跟随主子以来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得了幽蓉的允许来她青鸾阁当差,伺候人倒是挺仔细的,做事也十分的稳沉,而且嘴实在是紧得厉害,不太爱说话,问一句答一句的,凤?何偿不知道幽蓉将她派到自己身边来的用意,但经她多次观察,发现这小丫鬟品性并不坏,心地还算善良,便干脆将计就计由她跟在自己身边,反正幽蓉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无非就是想掌握她的行踪罢了。
不过,曾有一晚上,她从梦中醒来,半夜出去上茅房,却见这小尤一个人躲在屋后边烧着纸钱边哭,当时还将她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见着鬼了,后听见小尤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凑近一听,勉强听清一句:“……你好走吧!妹妹也只能给你烧些纸钱了,来世投个好人家吧,哪怕不是富贵户,也要找一个好一点的主子……”
她当时问了小尤,为何要在此烧纸钱?又是给谁烧的?小尤却一脸惊惶的望着她,不停的求饶,说是为自己多年前因疾病而死的一个结义姐妹烧的,,今日正好是她的祭日。
凤?见她目光闪烁,猜测她是在说谎,但也没有再多问,此桩事情说大不大,却也萦绕在了她的心头,留下一些解不开的疑惑,最近倾策府上除了她偶耍点小聪明埋伏陷阱闹得鸡飞狗跳以外,总感觉其他人怪怪的,像小尤这样的怪事也是时有发生。
“小尤,孤王问你,你在这王宫之中,有没有较要好的朋友?”凤?忽然问,那小尤呆了一呆,老老实实的答道:“并无。”凤?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在璇姬夫人身边当差的时候,和谁合作的时候最多?”
小尤脱口答道:“小梦。”可这两字一落音,她却好似受了惊吓似的顿在了原地,凤?回头看时,见她脸色变得分外惨白,不由得奇怪的问:“你怎么了?小梦是何许人也,下次叫她到我青鸾阁来,孤王瞧瞧,若是觉得合适,就也让她也到青鸾阁来当差,也好跟你做个伴。”
她这话一说完,小尤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摇头,吞吞吐吐道:“不……可……不可!”
“为何不可?”凤?也觉诧异了,连问。小尤还在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不,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凤?见她精神似乎要濒临崩溃,便立停止追问,道:“好了好了,不能说就不说了,孤王又没有逼你,孤见你也不太爱说话,总是一幅傻愣愣的样子,怕你心中藏着什么心事,说出来指不定孤还可以帮到你,若是不想说也就算了。我现在去文师太傅那里上课去了,到了雅典堂,你就自己找堂中的丫鬟们玩玩,孤上完课后自会去找你。”
“是,陛下。”
小尤答完之后,又像往常一样低着头无声无息的跟在了她身后,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只是凤?一个劲儿的往文师荣澄欢的府上跑,并没有注意到小尤强忍了半天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文师太傅,我来啦!我来啦!”
这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文师荣澄欢正坐在书桌旁,捧着几份折子认真看着,一听这声音,便立马放下手上的册子,起身迎接,还没到门口,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到了他怀里,喜雀般的叫着:“我来啦!我来啦!文师太傅这两日不在宫中,孤可想死你了。”
“才两日不见,陛下就想微臣了,这话要是让你的兵师华吟澈听见,微臣这条性命可就难保了。”荣澄欢虽嘴上这样说着,可从神态上来看,笑若春风的俊容一点儿惧色都没有,凤?当是开玩笑,十分粘腻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倔强道:“孤就喜欢文师太傅,孤就喜欢荣澄欢,谁让师傅这么温柔体贴又幽默风趣呢,不像泊雅师傅爱死小金鱼不爱我,不像逾轮师傅不阴不阳专爱唱戏还喜欢男人,不像凌夜师傅闷葫芦不爱说话,更不像华吟澈那个家伙顶级腹黑整日一张笑面虎,孤可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哼,还说什么要杀了我,我才不怕他呢!”
凤?说到这里,荣澄欢的脸色一变,以华吟澈的个性,要想杀一个人从来都不会先说出口,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那当真是应该给她气到了。他心中的所想,凤?并不知,仍在调笑道:“师傅,你这名字取得可跟你这人的气质一点儿也不搭啊?”
“哦?为什么不搭?”荣澄欢也笑道。
“你看你吧!长着一幅淡泊名利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好像七情六欲四大皆空似的,那肯定是柳下慧一般坐怀不乱的人物,可为什么取个名字叫澄欢——承欢,色诱承欢的,也不怕?儿我非礼了你!”说罢,竟是一刻也不安分,在他怀里蹭得更厉害了,还逗得荣澄欢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忙拦住凤?的小手,似怒似笑的说道:“真是胡闹,?儿,师傅可是比你大了十二岁,你当真就喜欢师傅这么老的男人?”
“那又怎样?华吟澈那个家伙说不定比文师太傅年龄更大呢,师傅看着一点儿也不老,有少年人的清雅纯澈,还有成熟男人的魅力,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我看师傅正是花开正艳的时候。”
荣澄欢听罢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又是谁教你的一句话?男人三十一枝花?”
“我们那个时代啊,这句话可是老掉牙的了,再说了我心里年龄可不比你们小。”
凤?还在戏谑般的说着,荣澄欢清朗的眉间凝了一抹沉思,反问道:“你们那个时代?”
呀!不好,说漏嘴了!凤?立马住了嘴,嘻嘻一笑,又从身后揽住了荣澄欢的脖子,笑道:“?儿不是也在跟师傅开玩笑嘛,咦,师傅你刚才正在做什么?”说着,就要去翻案桌上的折子,微讶道,“文师太傅难道也要批阅奏章么?”
桌上摆放的确是一本本奏章之类的东西,荣澄欢捡了其中一本折子,笑答道:“这些可不是奏折,而是你礼师泊雅拿来的一些才子们的官籍以及文词诗赋作品,四月十六的赏花格斗会就要到来了,师傅得帮你礼师泊雅挑选一些人才出来,尤其是你在朝堂之上所要求的男宠,相国大人吩咐过了,全部要才貌兼备的,这可一点儿也不能含糊,师傅得仔细为你选了。”
听着荣澄欢的这番话,虽没有闻到一股酸味,但也觉得怪不自在的,凤?顿时双颊飞霞,红着脸道:“师傅您就别取笑我了,登基大奠那一日,我之所以那么说,那也纯粹是气气华吟澈那个家伙的,他太嚣张跋扈了,谁知那家伙竟同意了,我还吃了一惊呢!”
荣澄欢坐在了竹椅上,见凤?一脸娇羞的样子,不免笑道:“这么说来,?儿本意并不是想召男宠了,不如师傅就替你将这些才子们的选备籍册都退了去,再向相国大人禀报,国中并无一人可当选,女王陛下一个也看不上,这殿选男宠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不行不行。”凤?连连摆手摇头,看着荣澄欢,十分尴尬道,“文师太傅,如果说?儿想要身边多一些人才,你是否能帮助我?”她这句话说得另有一层意思,荣澄欢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手中提着笔,神色疑赎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又笑道:“我这不是觉得宫中太清静了,想增添一点人数来凑凑热闹吗?”她这句玩笑话再也没能让荣澄欢笑起来,“?儿——”荣澄欢十分认真的问道,“你实话告诉师傅,召男宠的目的何在?”
完了,荣澄欢心思也算敏锐而缜密,她这么一说,便让他看穿她的用意了。笑了笑,她还是选择回避他的问题,捧起一张折子,打开一看,顺口念道:太史令肖骆之子,名肖瑟,字馥玉,貌秀如玉,资聪慧,擅研诗书,通古今,能言善辨才八斗……
肖瑟?字馥玉?
那折子下面还附着诗文,字迹隽秀而穹劲,和她那一晚在大街上所看到的肖复誉之手笔相差无几,凤?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荣澄欢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儿见这份官籍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凤?一惊醒,连连摇头,莞尔回道:“没什么,?儿只觉得肖馥玉这个名字,好听,形容得也很美,到时候想见识一下呢!”
荣澄欢拿过折子,也看上了一眼,神色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惊疑,再看向凤?,笑容清恬如水般的指向她,戏谑般的说道:“到时候准能让你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