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洗,吃下这颗跳跳丸。”一个小男生捏着鼻子发出浓重的鼻音嫌恶的看着花臂哥为首的这群男人。在通往穆德林阁的路上需要经过一条泥石隧道,道上挤满了前来围观的蚂蚁群,它们守在洞口边探出小脑袋,身上无数条小触角张牙舞爪地摇晃,嘴里不时的发出“嗨哈哈”声音。
“快看,臭臭的若米来啦!”一只公蚁伸长触角碰了碰旁边看热闹的母蚁。
“小白,你这是个小白,他们只是暂时是个若米。”母蚁白了他一眼,吐出嘴里咀嚼的一块面条屑,毛绒绒的八条触角用力的扯了扯,一顶小花帽在她灵巧的触角上就形成了,她随手把它盖在了公蚁小脑袋上嗤笑,“他们和我们一样——没飒飒币。”
公蚁一把拿下遮住它半个脑袋的小花帽,严肃认真的捧住它的手慎重其事地说,“我会赚飒飒币回来的,小黑,相信我有,有一天咱们能成悬浮人。”母蚁惊诧的伸出无数条触角堵住他乱嚷嚷的嘴,恨不得要把他揉捏到泥土里。小男生俯身朝洞口瞅了瞅,硕大的鱼泡眼在它们面前放大,一群蚂蚁哼哼唧唧一拥而上保护着老大撤退,“嗨哈哈——嗨哈哈,悬大人。”
小男生脑袋抖动着,嘴角上扬孩童般的脸从后脑勺转了过来:“哼,谢谢了,我就是这样的认真,祭司爷爷很喜欢我的。”被称作悬大人的小男生听到赞誉的话脸上红扑扑的,蹦跳着小短腿飞快的回到铁门栅栏亭子里,像个小大人一样小手挥舞:“快点吃完吧,快进去,若米们,不能耽误穆勒妈妈的手工活。”
说着,肉滚滚的小黑手挨个将他们的嘴巴敲开,双唇不由已控的张开,一颗跳跳丸塞到了嘴巴里,一股鱼片腐蚀的腥臭味弥漫开来。花臂哥恨不得弯腰呕吐起来,身上紧绷得像无数双手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动弹不得。公蚁瞅着前方高大的背影,盯着新来的若米很久,不甘心的退回了蚁窝。司长四人自从在盐地城抽到四张木匾牌后,他们便有了名字,小矮子是金陵,瘦高个是罗列,珂珂是澜澜——一个很娘炮的名字,只有花臂哥一人是空白。
“唔——闻着终于舒服多了——”小男生摇晃着脑袋,哒哒几下,铁栅栏打开,四人整齐划一的排排走了进去,脚还没沾地就有一大波水炮从斜上方冲了过来,他们踉跄两下想提起内力快速的跳开,四人却像连体婴儿一样,东倒西歪地集体摔了个狗吃屎。“哎呀,花臂你压到我的肉肉了。”珂珂侧躺在地上,在水力极大的水炮冲击下,他扯着嗓门大声喊,哗啦啦流水声又覆盖上来。
“珂珂,那是脚,抱歉,你还能——动吗?”花臂哥闷声闷气地大喊,恨透了这种浑身动弹不了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年他被绑在石头岭的小黑屋里。“该死,怎么又想这破事。”他暗暗警告自己不要沉迷往日的记忆无法自拔。
“哈哈哈哈。”斜上方有一群男人快活的嘲笑声,“噢,李达,这次是若米,真是稀有,若米什么时候和我们一样了。”对面,另一个男人尖声尖气地声音高喊,整个穆德林阁荡漾着他的回声:“阿狸,现在若米可不一样了,占不了大床也不愿意劳作,和我们这群小狐狸比................更差了,不信你看。”说到最后面的时候,这个叫李达小伙子声音细小了下来。
花臂哥浑身挣扎的扶地站起来,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怪物,不要乱说话,小心我花臂发起狠来六亲不认............”他像是被无形塑料袋包裹着,整个人只能像蚯蚓那样滑稽的扭动着身体爬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三个人屁颠屁颠的一排排弹起来。珂珂使出吃奶的力气,脸色发白的呼个不停,他身上穿着的棉布红短袖湿哒哒的,可以拧出一桶水了。
咚咚咚,有人甩着鸡毛掸子打在了铁棍上,清脆的撞击声在天涯沟里荡漾着回音。“金陵!罗列!澜澜!和..................喂,你们四个,没错不用看我这个老婆子,就是你们四个赶紧过天桥——要干活了!”一个苍老嘶哑的女声不耐烦地说,语速飞快脾气格外暴躁。花臂哥甩掉脸上的自来水,透过水帘才看清楚,他们正站在一个悬崖边脚上,中间是一个看不见底的天涯洞,唯一一道紫金色的钢丝线连接着东西两端,一个老态龙钟的驼背婆婆站在铁栏边,三角小眼耷拉下来,显得凶神恶煞。这就是天桥?四人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莫德林阁,原来是个天涯地笼!小矮子脱口而出。
“呵呵,原来我们从一个铁笼换到了另一个铁笼。”小矮子尖嘴猴腮地指着中间那块大黑洞,瘦高个不可思议地扭头:“没看出来哈,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天涯地笼?那是什么玩意儿?你来过这里?”一连串冲天炮地问题抛了过来,小矮子挑着三角眼傲娇的说:“那当然,我看书看来的。天涯地笼专门被用来格斗的,就像希腊雅典时代的修罗场,有时候也有人不听话被关在地底,有点类似我们的..............”
“小黑屋。”花臂哥沉默的接过话,他缓缓看向小矮子沉吟,“这书我也看过,《远古伊甸园的发展史》。”咚咚咚,老太婆不耐烦的又拎起鸡毛掸子敲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金陵!罗列!澜澜!那什么的.............喂!赶紧给我过来,不然今晚就要浪迹天涯了。”
“我们有名字!老太婆!”小矮子不服气的隔音喊话,斜上方那群年轻男人们的声音又响起,七嘴八舌地叨个不停:“别狡辩了,若米,你们连名字都不配有,和我们一样。诶——千万别抱怨。”
“别抱怨,若米们。”
四人生气的闻声看去,是五六个狐狸模样的男人,正狡黠的回望过来。那个叫李达的狐狸男人摸着红发用头抬了抬:“快走过钢丝线吧,不然,你们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怪物。”他好心的提醒,钢丝线在剧风里猛烈摇晃。小矮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得嚎啕大喊:“这是要表演杂技吗?”
“好心的提醒,你们只剩下一米光阴了,再不过去就来我们这里吧。”对面树丛里,那个叫阿狸的男人揪着狐狸尾巴嘟哝着说。陡然间,束缚在他们身上的无形之手突然松开,他们浑身松软自由了。花臂哥活动着两只胳膊,可以动!他心里一喜,一只手顺势挡在额头上,佯装着要擦汗的模样,用唇语示意着其他三人:“跑!”
四个男人眼神交换,立马会意,突然四道旋风般的身影朝铁栏杆跑去,小男生吓得尖叫,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人像是撞到了无形的墙重重的被弹了回来,滚落在天涯边脚,边缘的泥石颗粒因为很大的冲力开始往下落,花臂哥眼疾手快地抓住天涯边的树枝,整个人挂在边缘不停的摇晃,差一点,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他长吁一口气。
“啊——”一道惊心动魄的喊叫声在耳边响起,只见小矮子直挺挺的朝天涯地笼里飞去,速度极快只看得清白花花的一团,尖声惊叫地回音仍在天涯沟边回荡。“小矮子!”三个男人反身朝他大喊,坠落到天涯地笼里的一团黑影慢慢的被吞噬,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格斗场也是修罗地狱。
“唷——真可惜——”阿狸捂脸耸肩的说,其他人唏嘘的咧嘴大笑。三人只能灰头土脸地爬了上来,乖乖的走上了钢丝线,耳边冷风呼啸,他们提起一股内力快速通过。
老太婆黑乎乎的眼袋快掉到嘴巴边了,她三角小眼微眯着赞赏:“金陵不错,澜澜我看行,还有……喂,你们跟我来吧。”他们仨气喘吁吁地跟着驼背老太婆往里边走,这是一条蜿蜒坦顺的花岗原石路,越往里面走越是豁然开朗。前方是一个宽敞的椭圆大厅,里面五光十色的亮光直射过来,他们望着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是一个将近五千平米的五彩椭圆堡,空中搭着三个巨大的松木木架,上面挂着金碧辉煌的丝绸纺织线,像一把古老的竖琴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悬浮着,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型纺织纱。
原来,穆德林阁里是一个纺织手工坊,老太婆抬起老胳膊在空中比划着,三台松木开始转动起滑轮,丝绸纺织线旋转起来,椭圆堡发出哐当机子声。老太婆用鸡毛掸子戳了戳花臂哥结实的肌肉:“喂,从今天起,澜澜、喂,和那群狐狸一起做事。金陵,你和那个李达的狐狸人一起干活。”
瘦高个已经被折腾的没有脾气,全身汗流浃背,他翻了个白眼问:“狐狸和狐狸人有什么不一样?”老太婆皱巴巴圆脸上露出讪笑,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嘴巴咧得足足有一尺大,花臂哥吓得连连后退:“狐狸是看家的动物,狐狸人是不听话受惩罚的人,在我穆勒妈妈手上干活就是要闭嘴、能干,每织完一个小架子你们就能获得飒飒币10枚,只有积累到100个才能离开这里。”
猛然,她垫脚朝三个男人粗糙的脸上挨个的吧唧一口,黏糊糊的口水粘在上面:“这是穆勒妈妈对你们的恩赐,能加快机子的速度,要是.............你们不听话的话,那就要去天涯地笼里和动物们格斗了哦。”她微眯着狠毒的眼眸,小声威胁的提醒。三个男人准备抹脸上口水的手停在了半空,迟迟不敢乱动,免得又在这个不知底细的世界里出了事,小矮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太婆驼着背慢悠悠的朝掐丝珐琅灯走去,啪,一个漏斗瓶倒立着放在了灯架上,一米光阴开始倒计时。
身后大门轰隆隆的关上,老太婆阴森的话在椭圆堡的侧门传来:“一米的光阴,等会儿我会来检查的,没有做完只能打发你们去天涯地笼了,哎,现在的若米太会表现了,和悬浮人大大们一样厉害,真是令人担忧哇……”碎碎念的咕隆话渐渐变小,没有人能听懂她在碎念什么。
三个大男人看着眼前巨型纺织架干瞪眼,“什么,小架子?”瘦高个仰头望着半空悬浮的大家伙望尘莫及,这就是口中所说的小架子,可它一点也不小足足有十米长,十个男人才扛得动。花臂哥愤恨的摇头:“女人的活要两个大老爷儿们干,算怎么一回事。”
他坐下来脱掉身上湿漉漉的短袖,拧出黑漆漆的水,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算起来已经有三天没洗澡了吧。咿——他自己也不自觉地蹙鼻,满脸的嫌弃,难怪要吃那个跳跳丸,也没看到香喷喷,他嘟囔着抱怨,咳咳咳,胸口又阵阵发疼,仿佛里面放了一个搅动机揪着肉肉胀痛,怕是没出去就要废掉在这里的吧,他闷闷的想。
一个东西冷不丁的从身后飞来,花臂哥怔住半秒反应神速地旋转,水晶球砸在了木架子上,五彩丝绸纺织线哗哗的滑落下来。糟糕,他暗叫不好,这时另一头又传来噌噌的声音,花臂哥还没完全来得及反应,一个小巧的弹子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飞来。
咚咚,他的脑袋彻底被砸了。后脑勺的正中心地方缺了一块头发,一股鲜血宛如小泉不断往外涌,他恼怒的捂住冒血的脑袋慢慢转过身便见到六个年轻的男人站在凭空伸出的升降台上,哦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六只成人模样的小狐狸,浑身红色毛发雪亮,肚皮下是一片白花花的小绒毛,此时正微勾着前爪搭在扶栏上,长嘴叼着一根喇叭烟正挑衅的看着他。喇叭烟是一朵冒着白烟的喇叭花,外圈酱紫内芯白色,根部是一节小拇指大小的烟柄,这是穆德林阁最贵的玩意儿,这是穆斯妈妈赞扬时会赠送的礼物。
阿狸和一帮子年轻男人得意的两手叉腰说:“喂,快来问候一下我们狐狸爸爸们。”哈哈哈哈,阿狸年轻人们发出傲娇的嗤笑,一个男人装模作样地匍匐在地朝他脚背上落下一吻。
珂珂生气的挥舞着拳头,踮脚旋转蹭地起落,两手向前一伸,无数枚刀片幻眼重影的朝升降台飞去。六只狐狸好奇的歪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无数条白花花的光影朝自己身上飞来,无数枚刀片直击他们白色小绒毛肚皮上,只听见哐哐的声响,刀片穿透身体而过软绵绵的跌落在地。
“天呐,这里的人无坚不摧。”珂珂难掩脸上的慌张,一张嘴惊成了O型。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胆小如鼠的自己,比如之前在盐地城里他竟然毫无节操的乞求着想要回家,真是丢尽了男人的颜面,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得很,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升降台上,六只小狐狸张牙舞爪地不停拍着小爪子,爆发出一连串哄笑,他们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刀片直挺挺地穿过身体,气急败坏地跌落在地,他们重复的喊:“喂,快来问候下我们这群狐狸爸爸们。”
花臂哥眼眸嗜血的发红,怒气冲冠地吼道:“凭什么?!”
“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恍惚中,有一个年轻狂妄的声音与之重叠。他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格安社的大厅中央他趾高气昂地指着地上颤抖的男人说:“凭你是新人,不配有名字,你就叫‘喂’吧。”
两个年轻男人的笑声不断的重叠,他猛然抬起头身体一僵,他好像……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两边的人死犟着相视而望,丝毫没有一方想要妥协的样子。布谷布谷,拐弯的侧门口凭空飞来鹅黄羽毛的布谷鸟,丝绸纺织线像瀑布般滑溜溜的落下来,所有的松木架子开始不停转动,灯架上的沙漏开始流淌。
“不好,穆勒妈妈来了。快,你们快点活吧,若米。”六只狐狸惊恐的看着头顶上盘旋的布谷鸟,四脚落地的跳下来和他俩并肩而站,拎起不停滑落的丝绸纺织线指挥,“拿起这些线,往后仰,头高身低,对……没错,澜澜干的漂亮,我们一二三往后拉……”
布谷鸟看着狐狸们齐心协力的干活,又瞟瞟狐狸人李达带着瘦高个熟悉所有纺织线,心满意足地飞走。阿狸余光瞟到布谷鸟消失在黑暗的侧门口,松懈的一下甩开木架子吊儿郎当地说:“你们继续,我去眯会儿眼。”
俩人看着他左扭右扭的毛绒绒长尾巴,相视而望两个男人心里了然,各自思忖着:“这里的人的软肋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珂珂拉起纺织线绕到了另一边,一只硕大的蚂蚁正抬眼看向他,公蚁小白瑟瑟发抖地站在木架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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