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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苏老三的光荣史(2)(1 / 1)

起先,村民们也没在意,而在第二天外村医生的死讯传来时,大家才想起麻朵雅曾说过的这句谶语,顿时人心惶惶,都说麻朵雅被精怪附体,是个不祥之人。麻朵雅的家人迫于压力不得不将其一个人搬到后山的山洞里居住,为了不再发生意外,也不让外人靠近,包括她的女儿吴慧兰。自此,吴慧兰与母亲便被人为地分开了。

苏老三也只是在小的时候见过麻朵雅几次,印象里还是那个勤劳善良的大美人。他心中忐忑,不知如今她是否还活着,这么些年的独居生活,也不知将其变成了什么模样。心中虽有不安,但是眼下村里人心惶惶,唯有借助麻朵雅令人恐怖的谶语能力,引导村民树立信心。只要村民团结一致,打死老虎应该不在话下,即便打不着老虎至少可以让大家安下心来,不至于稼穑不顾,坐以待毙。

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苏老三独自一人在后山里寻找麻朵雅独居的山洞。至于为什么要在黑天瞎火的晚上上山,这倒真不是苏老三装牛叉而故意为之,真实的情况是一大早他就带上干粮,提着开山刀入了山,凭着吴慧兰语焉不详的指示,循着大方向一路找去,可是无论他怎么走,却总感觉在一个地方打转转,以至于最终迷了方向,直到黑夜降临。

夜晚的山上,凶险自不待言,不说什么山精邪怪,单是这猛兽蚊虫就足以要了人命。苏老三环顾左右,心里的凉意一阵猛似一阵,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当然,这等窘迫在对儿子苏小建讲述时一概略去,只说危急时刻,隐约中见到一束光影流动,冥冥中指引着他向前走去。

苏老三迷迷糊糊来到一座山洞,入口极窄,钻入后却别有洞天。眼前是一处开阔的大厅。借着微光,目之所及,依然看不到尽头。苏老三心里惶惑,只感觉一缕缕冷入骨髓的阴风刮过,想逃却迈不开步,仿佛被一只手牵着直直往前走。

一直走到洞口拐角处的一座石台方才停下。

接下来的场景让苏老三终生难忘。只见石台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枯树皮的霉味。她的面孔被头发遮挡,但隐约可见布满深深的褶皱。她的目光浑浊,但在火光的映衬下却泛着幽幽的光来。

苏老三的惊恐无以复加,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你此来的目的,我会帮你。”石台上的女人发出破铜碰撞般嘈心的声音,却仿佛从苏老三的脑中发出。

“只有一个条件,你出去后要娶吴慧兰为妻,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你不照办或者超过时限,我刚植入你体内的噬心蛊就会发作,届时你的五脏六腑就会被五毒之物吞噬一空。”

“你不要问为什么,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苏老三惶惑不已,欲要挣扎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醒来时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巨大岩石上,身边还放着一个灰扑扑的袋子,里面是黑乎乎的一团不明物,散发着阵阵恶臭。苏老三捡起袋子就往山下走。

说也奇怪,苏老三回到村子之后,所有村民们早已集中在村口等他。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盼着苏老三带他们入山寻虎,似乎早就忘了先前还打退堂鼓的事。

苏老三惊诧不已,倒是吴慧兰说出了缘由:原来,昨天夜里,神婆麻朵雅回到村中,预言有噬魂鬼物在村中游荡,要想得生,就得主动出击。而本村将出现一位英雄,神灵已将伏虎之法告知于他。

麻朵雅说完此话竟在众人视线中突然消失不见。村民们一个个惊恐不已,是以一早就在等着吴老三回来。

吴老三话不多说,掉过头就领着大家入了山。

不久,令人既兴奋又恐惧的事情就发生了:村民们遇到了那条传说中的噬魂大虫。

吊睛白额,体型壮硕,信步款款,不怒自威。众人你瞅我我瞅你,只是不断地相互靠近,手里的锄头铁叉都在哆嗦发颤,更没人敢靠近巨虎。

村民们在这一刻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虎视眈眈。噬魂大虫前爪踏地,怒视众人,一声虎啸,震得人双耳发木。

苏老三却如打了鸡血般兴奋。他浑然不惧,从怀中抓出灰扑扑的袋子,掏出那团臭烘烘的粉状物,对着大虫就是一顿乱撒。大虫不躲不闪,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声,随即虎口、鼻、眼、耳等七窍流血,苏老三趁机夺过村民手中的锄头,对着虎头就是三下狠的。众人也反应过来,一哄而上,不过三四分钟,老虎已是浑身污血,死得不能再死。

老虎伏诛,众人欢呼。村口支起了一座巨型土灶,剥皮、割肉、剔骨、炖汤,一切安排的紧紧有条。那是一个不眠之夜,苏家坝男女老少全部沉侵在一种莫名的狂喜之中。

就这样,苏老三莫名其妙成了村里的一等功臣,不仅当选了村长,还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吴慧兰,成就一段传唱二十年不朽的神话。

苏老三终于讲完了自己的传奇故事,喝了口茶,犹自回味无穷。苏小建早已哈欠连连,靠在母亲膝盖上昏昏欲睡。母亲吴慧兰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的光芒。

对于父亲苏老三讲的这些传奇经历,苏小建只当它是故事。小的时候,每次听到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次次向母亲询问,她总是笑而不语。向其他村民求证,却都被告知从没有此事。如今长大了,作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大好少年,好歹也是受了十来年无神论教育的,更加不会相信父亲所说的。有时,苏小建甚至怀疑父亲得了失心疯,不过除了此事,父亲平时表现得都很正常:活照干、酒照喝、牛照吹。想到吹牛,苏小建反倒释然了:父亲大概是吹牛吹得多了,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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