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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时不与我(1 / 1)

当嵇康入狱的消息传来时,娉悦正带着一双儿女在溪边捉蝴蝶。

蝶儿翩翩,停落在溪边石头上,绍儿正蹑手蹑脚准备将小彩蝶收入网中,毓儿随着彩蝶翩翩起舞,脸上是专属于少女的稚气。阳光寸寸洒落,午后微风暖暖照心房。溪边繁花初绽,被风一吹,生机勃勃的芬香迎面,令人几欲迷醉。

“哈,跑不掉了!”稽绍飞身扑到石头上,迅疾收拢掌心,烂漫攥着手掌,欢快跳起来,“母亲,抓到了。”嵇绍向娉悦扬着小手,在原地转着圈,嵇毓向前抓住嵇绍乱摇的手,得笑看着自己弟弟,要他摊开手,嵇绍极不情愿,但迫于长姐的压力,只好可怜兮兮皱着小脸摊开手,可手中哪里有小蝴蝶的影!

嵇毓秀眉一挑,笑道:“弟弟原是没捉到呢!”

对于姐弟的相处方式,娉悦也不打扰,毕竟是看了好些年了。

废条手臂,换余生的平定安宁,值得。

十五年,因看魏王室的倾颓,司马昭的狼子野心,他们一直避世不出。

可曾经一起避世的好友开始出仕,开始忘却当年所立之誓,人越走越少。其实一直避世如何现实!只不过叔夜向来倔强,不愿正视罢了。

她还记得山涛大哥调任前推荐叔夜补任他原职时,叔夜的愤懑,洋洋洒洒写下数百字的《与山巨原绝交书》。阐明了自己的“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傲岸说着“且延陵高子臧之风,长卿慕相如之节。志气所托,不可夺也。”

她记得钟会来访时,他毫不避讳对钟会的厌恶,当钟会不存在自己悠闲打着铁,待钟会离开时,才说了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一向习惯被人奉承,却也只是说了句“见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她理解嵇康,他对自己所追求的,爱的太浓烈,可终是子他不利。同时他又看得太清楚,不愿糊涂一日。她着实担忧……

娉悦看着姐弟两的吵闹,幸福与满足填满了她的心头。与叔夜相濡以沫,膝下儿女双全,她余生无憾。毓儿年将及笄,她和叔夜想办得隆重些。

“母亲。”嵇绍满心欢喜,不顾满天大汉奔向娉悦扑到她怀里,娉悦和蔼笑着,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嵇绍乖顺贴在母亲的怀中,扬着小脸挑衅着看了自家姐姐一眼。

“嫂子,可算找到你了!”向秀到来的时候,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向秀长吸口气,急急说道:“叔夜,叔…夜被关起来了。”

娉悦觉得心口一滞,若有巨石坠落于心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带一丝防备地扰乱她的平静的心湖,她反应不过了,手帕却先一步从她指尖滑落,被风带起打了个旋儿方才落下。

她极力平复心情,问:“因为什么事?”

“吕长悌。”向秀只说了三个字,娉悦立即就明白了。几日前叔夜说过吕巽竟恶人先告状污蔑吕安不孝,对薄公堂把叔夜也牵扯进来,“

娉悦暗叫不好,叔夜虽受人仰慕,但也树了不少仇敌,现如今叔夜身陷囹圄,不知……

“毓儿,带着绍儿回家。”娉悦还称得上临危不乱,她知道这种时候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母亲…”嵇毓欲言又止,娉悦投以“你放心”的模样领着嵇绍回家

“一起去吧。”娉悦临时又改了主意

娉悦对向秀抱歉笑笑,沉静从容说道:“子期边走边说吧。”

其实云袖下,娉悦的手早以微颤不已。看来,不当杀手,胆子也小了

吕巽联合钟会,以卧龙之由司马昭进谗言。司马昭下令,三日后处决。阿秀愤恨不已,脸色铁青。

云袖下娉悦手握成拳状,指甲陷进肉里,她却浑然不觉的痛,因着在巨大凄惶的悲伤面前,皮肉之苦又算得上什么!

他们到的时候,山涛早已等在外面。

“对不起,弟妹。”山涛面色哀戚,满心愧疚,身为官员,他救不了自己的朋友

“大哥又有何错?先别说这个了,我们先进去吧。”娉悦不禁苦笑十五年夫妻,叔夜这风雨不动安若青山的本事,她倒学了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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