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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心中煎熬(1 / 1)

看见高高瘦瘦的石岩子又穿着一层中衣裤站立在那蓬松的翠竹下,珠儿拿了一件衣裙过来。

“姑娘,这竹下风大,阴凉,你穿件衣裙,好吗?”

石岩子那呆滞的眼望着摇曳的竹叶,淡淡道:“不用,我这样才凉快……你拿进去吧。”

珠儿犹豫了一下,又说:“姑娘,你还在喝药,你这样会着凉的。”

石岩子没有说话,那眼缓缓从空中收了回来,“拿来,我披上吧。”

披着那深色的葛衣裙,石岩子那黑漆的眼眸又盯着那簌簌抖动的竹叶看,那竹叶摇头:你想忘了那人,可你做不到……你每天夜里都无法入眠,你命令你忘了那人,可越是想忘,却越是难忘……你咒他,你又担心他,又盼他好……

竹叶叹气:你还盼他不要弃你于不顾……你就傻吧……

徐徐一阵风过,那衣裙一滑,就掉落在地上,石岩子根本就没动,那泪珠跟着衣裙滴落……

珠儿端了汤药过来,蹲着身子捡起了衣裙,含着泪劝道:“姑娘,喝了吧。”

喝了珠儿手中的药,石岩子又默默地拿了珠儿手中的衣裙披在身上,拖着步子慢慢地回房去。

“姑娘,姑娘……”身后传来了兰儿的声音。

石岩子驻了脚,转过身子。

一脸喜色的兰儿拉着玉儿的手跑进了院子。

“姑娘,大喜!”兰儿放了玉儿的手,欢喜地跑到石岩子面前,小脸上漾着无边的笑意,“瑾公子要娶玉儿姐姐了!”

玉儿一听就红了脸,低了头。

“真的?”石岩子喃喃道。

“真的,我今日在魏府,悄悄听到魏老爷和瑾公子说了这个话。”兰儿那眼不好意思地笑着,吐了吐不规矩的舌头。

“这是好事,姑娘应该打起精神来。”珠儿仰头看着姑娘,那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期盼。

“是好事。”石岩子那黑漆漆的眼中终于有了一抹亮色,“我不应该这样,让你们都跟着难过,不高兴。”

环顾一遍三个丫头,石岩子吐口气,直了直腰身,久远的甜音出了口:“祝贺玉儿,终于有了满意的去处。”看着抬头正看她的玉儿那忧愁的眼,又说:“以后,我们就可以到魏府去看你了。你放心,从今天起,我要好好过,你放心嫁过去好了。”说毕,还微微翘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夜里,玉儿跟珠儿说了很多话。

暗黑的屋中,只听兰儿均匀的鼻息声。

“我担心姑娘,”是珠儿那细细的声气儿,“姑娘现在喝着药,看见那衣裙就哀怨,最不爱穿那汉裙,我就不知怎办。”

“我也担心。”过了一会儿,玉儿又说,“可我不嫁不行,瑾公子说了,就是这两日,就会与姑娘说这娶亲的事。”玉儿那声音很矛盾,“我也舍不得姑娘,还有你和兰儿。”

“那,怎办?”珠儿声音有了哭调,“你走了,姑娘有事,咋办?”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

“我走了,你就是大的了,诸事多留点心……你本来就勤快,姑娘一直就喜欢你,心疼你。姑娘有难事,你劝她,她会听的。”

停了一会儿,玉儿又说:“我走了,姑娘干傻事,你一定要说姑娘草原亲人盼着姑娘好,不能说那人,知道吗?”

“嗯……”

“你不要担心,姑娘说了,她要把你和兰儿嫁出去,姑娘暂时没事。”

听到珠儿的抽噎声,玉儿又说:“姑娘今日说了,她会好好的,我也见了,姑娘这段时间会高兴的。”

过了许久,玉儿哽咽道:“如有事的话,叫兰儿来喊我……”

室内只听低低的哭泣声。

石岩子自己也没有睡着。心中那一袭黑云亮开了一缕光亮:为了玉儿的婚事,你应该打起精神来,高高兴兴地把玉儿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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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子身子好了,就带着玉儿去了城外祭祀地。

祭拜完毕,野外凉爽,不似坊间闷热,玉儿就笑着劝姑娘散散心,好好看看。

难得石岩子今日心情好,两人就骑马树荫下缓行,贪着树荫的凉爽,不巧却绕到了皇家园林——上林苑外。

只见高大院墙内翠绿树盖贪凉出墙,巡逻兵士穿梭而过,墙内喊声震天。

“这宫墙内在干啥事,如此喧闹?”石岩子知汉礼不似草原,不喜喧哗,今日行走,却在宫墙外听到如此热火朝天、声播远方的喧嚣声,很是吃惊。

“姑娘不知,我听瑾公子说过,如今长安和军中流行一种娱乐,名踏鞠。就是众男子围着一个圆球奔跑,圆球入了对方大门,对方就输。”

石岩子心中疑惑:这不是足球嘛,大汉有足球?

见姑娘迟疑不语,玉儿又道:“瑾公子也爱踏鞠,他说,在鞠场上,那才是男子的天下。奔跑,抢夺,协作,射击,十分畅快。要想赢局,男子没有强壮的体魄根本不行。还有,踏鞠游乐,不是一人,而是整个踏鞠队都必须人人精壮,还要配合射击才行。他说:踏鞠可激励斗志,培育士气。男儿胜了,可谓豪气满天;输了,令其发愤图强。反正,他说这踏鞠样样好,没有一样不好。”玉儿喜滋滋的,甚是得意。

石岩子点头,“那踏鞠确实好。”

“听公子说,这长安城最爱踏鞠的是冠军侯,天子爱他,就为其在上林苑建了踏鞠场,今日,肯定是他们在踏鞠,才如此热闹。”玉儿偏了头,细听墙内喊声,一脸神往。

“就是那天娶亲的霍去病?”石岩子记得远远瞧过娶亲队伍。

“就是。”玉儿悄悄看了身后,无人,小声道:“姑娘在外,不要提官中大人名讳,这是违制的。听说冠军侯娶的是陈府女子,那冠军侯是皇后外甥,想来也是俊朗之人;那陈府祖上就出俊男美女,这可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了。”

“不要羡慕别人,你和瑾公子也是郎才女貌。你瞧,你大眼高鼻,高挑身材,那点不比汉女?比她们更美!”

玉儿不好意思起来,“姑娘拿我说笑了。”

马蹄轻轻而过,踏鞠场的喧闹声一晃就远去。

经过郁郁葱葱的上林苑,眼前却见一片夏莲池塘连天蔽日,如斗荷花静静盛开,在绿葱葱的荷叶间随风飘摇,池塘水动,更显其出青莲而不妖,出污泥而不染的纯洁品质,特别是那无一丝杂色的纯白荷莲,亭亭玉立,瓣瓣而放,纯洁得令人心碎心伤。

石岩子看了,眼一热,那纯亮的泪珠就跟着滚落。玉儿见了,没上前劝解,也静静地看着那独立不语的荷莲默然不语。

石岩子流连在荷塘边,贪了时辰,和玉儿回去时,正是午后毒日头,火辣辣的阳光箭箭射在身上,可透过衣裳感到焦灼。

石岩子才好的病弱之躯,有些累,两人就顺道去了魏府。

府中后门小厮见了两人,笑道:“木朵姑娘好,玉儿姑娘好,公子在后堂上呢。”

魏府中人,都知道这木朵姑娘出门必是男装,却不知木朵姑娘就是名满长安的石岩子。

早有人通报木朵姑娘来访,瑾公子急急地出了屋,在庭院中接住了石岩子和玉儿。

“姑娘今日兴致好,如此大日头都过府来,真是有幸。”看着疲惫倦怠的两人,瑾公子细心地问:“你们吃午饭了吗?”

玉儿赶紧答话:“我们去了郊外,贪看美景,错过了食店,还没吃饭呢。”

石岩子转身,清瘦的脸上露出了爱惜的笑,“人还没嫁过来,你这心就在这里了?”

玉儿一听,知道失礼,红了脸,低了头。

“我马上叫厨房备饭,立时就可以解饿。”瑾公子笑盈盈地看着玉儿,满心欢喜。

石岩子满意地摇头,眼瞧着这两人,眸中露着慈爱的光芒。

“姑娘请进屋座。”瑾公子听木朵咳了两声,才醒过来,赶紧正了身子,掀了竹帘,请两人进了屋。

“前两日,家父已正式向姑娘提了亲,也按照姑娘吩咐,向琴姑送了礼。”瑾公子脸上漾着幸福的微笑,“家父已请人算了日子,道,月初就有好日子。预备着就在那时举行大婚。也不完全按照汉礼娶亲,就是汉礼和草原礼结合,简单了一点。家父说,我和玉儿都是草原人,简单喜庆就好。家父正准备过来,问姑娘的意思,不想,姑娘竟然过来了。姑娘看,这样安排是否妥当?”瑾公子一高兴,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

听着瑾公子的喜言,石岩子喝了一大盅茶,总算解了渴,也还被呛着了,就从怀中扯出帕子,擦了嘴,又擦了一脸的汗,边咳边点头,“我也不懂这汉礼,草原婚娶,我还参加过几次,觉得还热闹些,就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办就是了。”又关爱地看着玉儿,“玉儿觉得如何?”

玉儿笑红了脸:“我听姑娘的。”

瑾公子又说了许多婚礼事项,石岩子一一应着,玉儿一直笑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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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子正歪在榻上,扇着团扇,兰儿就走了过来,眸中闪着亮光,“姑娘,隔壁李琴师家来了客人,是位公子。”

难得兰儿如此喜悦,石岩子微笑了起来:“你见了?”

“是李琴师的外甥,好像从赵地来,不过,看着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兰儿脸上褪了笑,思索起来。

“别人不高兴,关你什么事?”外面做针线的珠儿很奇怪,歪着头就问。兰儿脸一红,就说:“我也是随口一说”。

“兰儿,你过去瞧瞧。顺便请李琴师一家,我们一起吃饭,为李琴师外甥接风洗尘……”石岩子已是累了,扇着团扇,眼一闭,手一松,扇子掉地,眼看就要睡着。

兰儿一趟子出屋,又一趟子回来,气喘吁吁道:“姑娘,李嫂子说了,她已备好了炖猪蹄,正准备着请我们过去吃晚饭,不想,姑娘倒先请了。李嫂子说了,今日姑娘请了。明日,她回请。今日的猪蹄就直接端过来,大家一起品尝她的手艺。”

石岩子眯着眼,点点头,懒得说话,又转身睡去。

李木子夫妻和外甥过院子吃饭,虽暑热难当,但大家还是高高兴兴的。

李木子作了介绍:赵勇,自己外甥,又将石院中的人一一做了介绍。

酒过三巡,石岩子又热得不行,扇子扇着,帕子擦着,直喊热。珠儿就怕姑娘当着客人的面又不穿汉裙,就站了起来,“姑娘那草原肯定比不了长安这酷热。姑娘还是歇歇,不要又咳上了,不然琴姑又要骂我们了。”说着就扶石岩子外出透风。

“她是草原人,是匈奴人?”赵勇早丢了筷子,一双圆眼狠狠地看着娇弱不胜热气的石岩子。

石岩子转身,吃惊地看着赵勇,一屋的女子也都看着赵勇,很是不解,只有郑氏抹了抹眼角,黯然不说话。

“赵勇,不可造次!”李木子喝了一声,“她是匈奴人,可她没杀人。你不能将你父母的死归在一位女子身上。”

“被匈奴人杀死了?”石岩子一震,珠儿赶紧扶住姑娘身子。

“他父母死了,是如何死的?”兰儿一脸心碎。

“他家在上谷郡。五月,匈奴大军入侵上谷,他父亲被害,他母亲,我姐自杀。他因到赵地我父母家才避了灾祸。”李木子眼中含着悲愤,“父母遇害后,他日日想复仇,天天念着当兵士,可他今年才十六,官府不收,我母亲拗不过他,就让他上我这里来,让我管着他。”

“匈奴人杀我父母,我也要杀匈奴人!”赵勇红眼怒瞪石岩子。石岩子凄楚地站立着,眼中含着泪。

“她也是一位落难的匈奴人,和我们一样,你恨她没意思,她一女子,又不能和你打一架!”李木子见赵勇瞪着石岩子,又气又痛。

“我也是匈奴人,你也想杀了我?”玉儿红着脸,腾地站了起来,护着一脸苦涩的石岩子。

珠儿也紧紧地挨着姑娘,护着石岩子。兰儿惶惶地站了起来,看看含泪的姑娘和一脸怒气的玉儿,又看看圆瞪双目的赵勇,那泪就差掉落了。

看着眼前的三位女子,赵勇那眼没了凶意,困惑地看着玉儿,又看看苦着脸不说话的石岩子,一脸茫然。

“她们都是匈奴人,都是落难人,你怎就不明白,匈奴中也有好人、苦命人,也有和我们一样的人。”李木子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不管,我不能和匈奴人做朋友,更不能在一起喝酒!”赵勇脸色一暗,就离了席,径直回隔壁院中去了。

兰儿望望愤愤然离去的赵勇,本想过去看看,抬眼就看到了黯然的姑娘,那眼一暗,伸出手抹抹眼,就坐了下来,低头哽咽地吃粥,也不说话了。

“由他去吧,让他心里好受点。”石岩子也抹了泪,轻轻叹口气,“我的父兄如今在右贤王大军中,也正与汉军对峙。不知,他们能否躲过劫难,全身而退……他如果知道了此事,恐怕更恨我了。”说完,石岩子脸色更黯然。

“别管他,他会好的。”李木子铁青着脸说道。

见大家都闷声吃饭,一直没出声的郑氏悄声问玉儿:“你那婚礼啥时举行?”

玉儿不再生气,羞涩地一笑,“就在月初。”

“那,我们要过去,好好喝顿喜酒……”

很快,赵勇引起的不快就烟消云散,兰儿和郑氏开始热情地叨唠玉儿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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