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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94 章 梦醒云心(1 / 1)

原来,那日慕鱼在山坡上采植物标本,因为瓢泼大雨造成山洪暴发,将慕鱼冲进了河里。或许是因为缘分吧,刚好赶上寻找十二色花的楚山在这条河边流连,看见翻滚的河水里有一个人影起伏,他便跳进了激流中救人。

洪流汹汹,就是一条鱼在水中也很难游刃有余,何况不怎么会游泳的楚山。楚山在汹涌的激流中拉起慕鱼把她往岸上拖时,他的头撞到了一块礁石上,他挣扎着把慕鱼拖上岸后,便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在河边上发现了这对青年男女,便把他俩送到了医院。

楚山经过简单的治疗很快苏醒过来了,当天就离开了医院去忙自己的事情。而慕鱼却始终昏迷不醒,后来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慕鱼在昏迷中神游或者说梦游的经历。由此看来,人生如梦、梦幻人生并不是徒托虚言。“庄生晓梦迷蝴蝶”,是庄周梦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呢?真实和虚幻是生命不同形式,慕鱼躺在病床上的长梦只是她另一种生命形式的真实。

漫漫长梦,慕鱼终于醒了,这个梦的居民,从梦中走出,又回到了现实的梦中。她沉静得像是一片云,漂浮在梦的大门口,犹如翻过这座山是海洋,翻回这座山是湖泊。

但慕鱼仍然沉浸在梦幻神游的回忆中,这些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梦中的那个男人,今后,或见或不见,他不是她的艳遇,而是她刻骨铭心的爱恋,而且是初恋。她眼前每每浮现,他那双闪烁的星眸,似乎来自前生某个已经记不得的夜空,每一次闪烁,她的胸中都报之以潮涌。她似一只旷野的飞鸟,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了翱翔的蓝天。他将默默居住在她的心里,犹如满月居住在夏夜的天空。今后,那个男人,或见或不见,她都将爱情融为回忆而痛苦化成歌曲。

既然梦已经醒了,已经回到了现实,那就应该,从明天起,做一个温暖的人,她要向她曾经带来不快和痛苦的人道歉,让他们快乐和幸福起来;从明天起,做一个勇敢的人,她要义无返顾地完成人生肩负的义务和使命;从明天起,她要做一个悲悯和尊重生命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今,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到家中,把那颗癸陀果处理掉……

慕鱼劫后新生,冯凨和一些伙伴们为她举行一个庆贺party。

独行者的热情就如分包的星火,很容易在孤独寂寞中被冷却成死灰,而群体热情的打包,就会释放出来核聚变般热量。年轻生命的热情是拒绝AA制的,张力的挥洒需要互相点燃、点赞和激发。

为慕鱼举行的party是一场青春的盛宴,是一场生命的狂欢,每个年轻人就如一只麝香鹿,因为自己的香气而发狂,在青春的原野飚起一阵阵方向不定的劲风。他们在懵懂迷茫中摸索幸福的方向,又从快乐中榨取痛苦的汁液。青春如歌,但他们需要调集起所有的音符,更需要调好音准。

在这热烈疯狂的气氛里,青春激烈的燃烧,人人嗨皮得发疯,笑语、欢歌、劲舞争相登场。席间,冯凨提议,每个人用一句话表达青春,言之无物或跑题者罚一杯。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发挥。有的说,青春就是青年人发春;有的说,青春就是初潮;有的说,青春是个屁,放出去就没戏;有的说,我他妈青春期和更年期一起来的。当然也有雅的,诸如,青春是芽的别无选择;青春是花的无可奈何;我的青春我做主;我的青春还没主,等等。每个人都紧扣青春的主题,结果大家只好共同又干了一杯。这一杯下去,全场微醺,开始载歌载舞。

冯凨好不容易维持好秩序,提议慕鱼唱首歌。

慕鱼因为先是家事频发后来又落水昏迷,很久没有感受这种场合让人热血的冲击力了,开始有些发懵,渐渐就像一只蜜蜂欢欣鼓舞地投入花丛,开始采集甜蜜的快乐了。冯凨要她唱歌,她拿起话筒,沉吟片刻,悱恻哀婉的歌声响起:

奈何桥边,忆起三生石畔

唯有泪相赠,天台路远

请任我死

身在迷梦,难猜天上人间

请任我生

梦在蝶身,花魂一缕系前缘

如若寻我

且莫误入紫陌纤尘

更无须竹着千滴泪

待凌雪一粒粒把暗夜数完

请让翠微成苑,请让翠微成苑

唱完这段,慕鱼停下来等间奏过门时,她蓦然发现楚山站在一旁含着微笑听她唱歌。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或出现了灵视,于是她揉揉眼睛再看,是他,就是楚山,就是那个从激流中把自己救出来的楚山,就是自己长梦中的那个楚山!他就在眼前,他洁白的牙齿和眼波中漾起的笑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再看众人,众人也一派讶容地侧头看着楚山,这时的楚山正与众人微笑点头。

间奏将过,下一段旋律即将响起,慕鱼拿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她像压制诈尸似的压制住狂跳的心,凝心静气,开始唱第二段:

生命珠玉,何堪秋心两半

唯有梦相赠,鸿雁云天

请任我死

身在迷梦,休论碧落黄泉

请任我生

梦在蝶身,无需肩挑日月还

如若寻我

且莫误入紫陌纤尘

更无须竹着千滴泪

待凌雪一粒粒把暗夜数完

请让翠微成苑,请让翠微成苑

声音一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慕鱼疾速地擦去眼中的泪水。

“嗨,我叫楚山。”楚山微笑着走到慕鱼面前,声音的磁性一如梦中既往,“我们见过一面的,在河边。”

“我知道。”慕鱼的心凛然收紧。仅见过一面?多么简单,难道那如火如荼的爱情只是她一个人的故事?谢天谢地,还好没形同陌路。怨艾一起,口气也随之如疏云淡日,“你有事吗?”

“哦,我是来还你这个的。”楚山说着递上一条丝巾,“谢谢你。”

慕鱼没有伸手接丝巾,只是呆呆地看着楚山,谢我什么?为你包扎吗?可别个不说,那救命之恩又怎么谢呢?这个男人的微笑依然桃花深重,但深潭般的眼瞳波澜不兴,似乎没有了以往的涟漪。慕鱼感觉到了冰心的疏离,小女子顿时心碎一片,苦不堪言。可她还是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声音凄怆中带有生硬,“难道你就是为一条丝巾来的吗?”

“我也想顺便看看你好了没有。”

楚山的这句话,像是飞来的小鸟叼住空中渐渐沉落的羽毛一样,截住了慕鱼急速下沉的心,否则,如果沉入冰冷的水底,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打捞自己了。失落被止住了,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了中性,但却低沉得似有千斤的沉重,“你就不能留下它吗?”

楚山踌躇了一下,心想,留它何用呢?但拂逆一个女子的心血来潮与打击她的矜持是同样可恶。“好吧。”楚山漫不经心的把丝巾放回包里,但抬起头来时态度和语气都变得非常诚恳,“我有一样东西送你,请你接受,并一定要把它戴在身上。”他说着伸手把一枚云石花放到了慕鱼的手上。

慕鱼心头一悸,心里的涟漪悠然溢到了眼波上,秋水似的眸光罩着楚山,半晌,才收回目光低头看手中的云石花。这枚云石花鲜润莹洁,水漪霞芒,握在手上感觉冰清玉滑,透体通心。但这些都不是慕鱼心旌飘动的理由,真正理由是她感受到了赠物人的心意,悱然物语,寓意幽长。

楚山送给慕鱼这枚云石花无疑让她欣喜若狂,可更大的欣喜应该是接踵而至呀!因为事物只有放在最合适的位置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有第一没第二便是空虚,第二使第一更真实。慕鱼的心像一枚兴奋的树叶,伴着无形的微风舞蹈,在闪烁明灭里等待着感受第二步降临的秘密心跳。可这更大的欣喜怎么还不降临呢?它会来的,它应该来的——或许他正在想着如何让它来,他只是此刻没找到让它来的契机和方式而已。而她,暂时又没有调动起说出“你给我戴在脖颈上,好吗?”的勇气。

慕鱼这心慌意乱地悱悱纠结,让她错过了楚山说的“再见”,当她抬起头来时,楚山已经离去了。她刚要追上去,全场已经一片哗然,几个猛女伙伴端着酒杯缠住她,大喊大叫,“我赛,你哪淘来的帅哥?好一个玉树临风的优质型男,都帅死我们了。可你这妮子却雪藏这么深,简直是罪过。罚酒,罚酒。”

慕鱼心不在焉,推辞不喝。众猛女岂会饶她,“慕鱼呀!白马都被你们抢走了,轮到我们就剩一群驴了,姐妹们还得下手快些,怕是等到有一天驴都被抢光了,就剩一堆骡子,就更傻B了。你看,我们都沦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闪我们,你也太不慈悲了吧!不行,必须干了这杯。”

没办法,慕鱼纠缠不过,只得干了一杯后,然后急忙脱身。

等慕鱼追了出去,已经不见了楚山的踪影。他消失在人流中,像一滴水消失在水流中。慕鱼想,这就是他在彩虹前说的还能见面的见面吗?如此仓促而又窘迫,那未来得及的美好,如何去追?

慕鱼的手紧紧握住那枚云石花,目光散落在人群中,怅然失所。

这段时间,楚山走遍了东川的山山水水,白天寻找十二色花,晚上在星能浓郁处练功,尽管没有找到十二色花,功力却有所进益。而今,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在离开东川前,他想起了他在河里捞出的女孩慕鱼——她的名字是在他当天离开医院时知道的——她现在好了没有,应该去看看她,顺便把丝巾还给她。楚山来到了医院,知道慕鱼已经痊愈出院,也知道了她正在一处聚会,所以,楚山赶到了party现场。

而今,楚山心愿已了,又开始了新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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